【鋼鍊RR】 影子的影子16

Riza Hawkeye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其實腦袋並沒有馬上開始運轉，但是身為軍人的警覺感讓她的身體完全沒有留戀地翻下柔軟舒適的床。然後她的額角撞倒了堆疊在床邊的書籍，腳底因為踩到光滑的公文紙而摔倒，在摔倒的那一刻她伸手想要保護自己，但是地上充斥的雜物讓她立刻把手往旁邊的桌面按去，原本是怕手掌因為雜物受傷，卻不知道桌上雜亂的所有文具紙張刊物都因為Riza Hawkeye的動作全都從桌上掉落。

Riza Hawkeye自己都被自己鬧出的這一大動靜嚇了一大跳。

房間的門被推了開，黑色疾風號開心的踩著滿地的雜物跑向Riza Hawkeye，搖著尾巴舔著朝主人叫了幾聲。Mustang把頭探進來，不了解的皺起眉頭，「怎麼又弄傷了。」

Riza Hawkeye終於站起身，她摸摸自己的額頭，脆弱的皮膚被撞破，些微的血液沾上了她的指尖，Riza Hawkeye看了一眼地上傷害自己的兇手。那是一本厚重的精裝書，書角還鑲有金屬裝飾。

Mustang隨著Riza Hawkeye移動視線，聰明如他馬上就了解了問題的所在。「先出來吃飯吧。」他尷尬的趕緊挽回愛人的注意力，「我等等就會收拾房間的。」

Riza Hawkeye面無表情的點頭，然後起身離開床邊。

Mustang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當初Riza Hawkeye在垃圾桶裡面呈現半昏迷狀態，Mustang原本想要把她送醫，偏偏對方用盡全身剩下的力氣在跟他闡述自己的身體狀況有多穩定所以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後便昏倒了，Mustang才沒有問過她的意見就把人綁到自己家來。當時太慌張，他倒是忘記，生性嚴肅的Riza Hawkeye痛恨不整潔的環境，平常Mustang會在Riza來找自己時大費周章的整頓一下可怕的家裡，但是這次事態緊急，可以說Mustang完全忘記應該要整頓這件事情。結果雜亂的家裡不只讓Riza Hawkeye受傷，還不知道會不會讓Riza Hawkeye想到剛剛被丟進垃圾桶的壞心情。

Mustang忐忑時候，Riza Hawkeye從他的衣櫃裡面拿出了乾淨的毛巾，然後走進浴室，大力的甩上門，被主人拋棄的黑色疾風號在浴室前面哀嚎。Mustang這才想到，剛剛在Riza Hawkeye身上瀰漫著些微臭酸的垃圾味道。Riza Hawkeye對生活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就是她喜歡一回家就洗澡，洗一個舒服的熱水澡，洗掉疲勞和髒汙。如果Mustang沒猜錯，Riza Hawkeye現在正在浴室裡面發著脾氣，覺得自己現在既不衛生又不清爽，如果想要討她歡心，就必須在她洗澡的時候把床罩也洗了枕頭也換了房間也整理了。Mustang瞬間行動。

事實證明，Mustang很了解自己親愛的部下，Riza Hawkeye現在覺得既噁心又反胃，對象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她可以感覺皮膚的黏膩和異味。臉上被濺上飲料的臉頰甚至有點發癢。真不敢想像Mustang怎麼可以忍受像自己一樣骯髒的人躺上他每天睡眠的床舖。

Riza Hawkeye一方面感謝Mustang的寬宏大度，一方面又擔心他這種差勁的衛生習慣。她小心翼翼的不讓泡沫沾到額頭上的嶄新傷口，雖然難免還是會有些刺痛，但為了洗澡還是她願意忍受。洗完澡後，Riza Hawkeye穿上細心的mustang為自己準備的居家服，房間已經煥然一新，床單換了桌子空了，Riza Hawkeye彎下腰，果不其然的看到一本本的書籍整齊擺放在書桌下和床底。

整理是整理了，但是擺放位置還是不合格，Riza Hawkeye原本想要動手打掃，但是書籍的數量實在讓她無力挽回，她走出房間，身後還跟著撒嬌的黑色疾風號。Mustang頭也不回，繼續在廚房裡忙碌著，「快坐下吧。吃完飯我再送妳回家。」他把沙拉端到了Riza Hawkeye前面，原本想要和她談談有關恐怖份子的事情，卻在看到Riza Hawkeye踩著過大的藍色條紋睡褲裹著睡袍時，他的心就莫名軟成一攤春水，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撫摸她潮濕的短髮，語氣輕挑，「還是說……妳今天想要人陪？」

「如果我有需要，會打給Rebecca上尉的，請中將不需要幫我操心。」Riza Hawkeye躲開他的手，面無表情的回應，她抱起黑色疾風號，揉揉牠的下巴。黑色疾風號舒服的瞇起眼睛，這畫面更突顯Mustang的淒涼。Mustang知道Riza Hawkeye把她額頭上的傷算到自己頭上，卻也無可奈何。

他們享用了一頓清淡簡單的晚餐。Riza Hawkeye的胃口不錯，和平常相比多喝了一碗濃湯。Mustang正感到欣慰，Riza Hawkeye便擦擦嘴，正襟危坐的開口。

「閣下。我想要和你報告有關這次事件，我所觀察到的一些事情？」

「嗯？」Mustang還沒反應過來。

「我非常懷疑軍部有恐怖分子的線民或是臥底。不說恐怖分子在咖啡廳並不認識我，卻可以在攻佔軍部的時候明確的指出我就是他們指定的人質，他們在找祕密通道的時候也幾乎是清楚了解整個路線的前進，一點都沒有遲疑。再說，他們綁架的行為非常面面俱到，據我了解，東解是最近才轉為激進立場，這也是他們第一次這麼光明正大的和軍方發生衝突，綁架我的人們卻一點都沒有慌張或不知所措的樣子。就算連興奮都沒有。可以說是整個做案過程都非常冷靜。」她思考了幾秒補充，「我甚至懷疑，有軍方的人在背後操作。」

Mustang沉默了幾秒，然後開口，「妳懷疑Cales Polybius？」

「他們之間……應該有些關連。」

兩人又陷入了無言，Mustang撐著頭，腦袋快速的轉動，Riza倒是疲累的放鬆肩膀，揉揉自己的太陽穴。Mustang半晌後才注意到Riza Hawkeye的小動作，他愣了一下站起身。「妳先去吹頭髮吧。如果真的累了，就睡一覺。」

「我回去吧。」Riza Hawkeye也跟著站起身，卻被對方拉住手腕。

「休息吧。房間都收拾了。妳明天一早還要上班。」這一次，Riza Hawkeye沒有再回絕他的好意。



隔天一早，他們兩個一早就到了司令部。

Mustang小隊的成員很有默契的，陸陸續續都聚集到了中將的獨立辦公室，「少校，身體狀況還好吧？」最後到達的Havoc頭髮有點凌亂，手上還抓著今日的早報，看得出來一來到司令部就直接到中將辦公室報到了。

「已經沒事了，謝謝關心。」Riza 向對自己釋出善意的同事點點頭。

「那這篇報導大家應該有看過了吧。」Havoc攤開了捲在手中的報紙，在頭版的區域，就報導著昨日發生的東方軍部佔領還有失敗的攻堅行為，「這篇頭版實在是有點詭異啊……。」

「不用顧慮我。」Riza Hawkeye冷冷的打斷了他。

Havoc尷尬的乾咳了一聲。Fuery准尉看來還沒有讀過，他將報紙拉近，推推眼鏡，簡單快速的看過了一遍，然後皺起眉，「為什麼報導會寫得像全是少校的錯一般？案件的負責人，卻在期間休假……更淪為人質，攻堅行為也失敗，讓犯人脫逃……」他不甘心的反駁了一聲低聲的念出報導小標題。

「另一位負責少校倒是提都沒有提到呢。」Mustang向後傾，靠在椅背上，一手撐著頭，一手習慣性的用食指在木質的桌面上輕敲，「或許應該跟他討教一下避免評價下滑的訣竅。」

眾人都了然的挑挑眉，但一時之間，也沒有人回應，沉默了幾秒，Havoc抓抓頭，突然露出了有點微妙的微笑，：「我看他倒想跟少校弄好關係，先不管P先生的動機是什麼，一切都要先接觸再說吧。」他將桌上的報紙再翻三頁，今天的副版居然就這麼剛好，是現任議員Adys Polybius的專訪。「總需要一個聊天的開頭吧。」

Breda不贊同的揚揚眉，「少校平常可不是會隨意找人聊天的人。」

「那就讓他自己來找。」Riza Hawkeye冷冷的開口，她想到了自己曾經拒絕了Polybius一起吃午餐的隨口邀約，「就今天的中午吧，我就在職員餐廳看著報紙吃午餐，一個人。」她看了一眼游刃有餘的表情已完全消失的，現在愣在自己桌前的中將，「如果就如Havoc所推論的，他想要接觸我，那就看他會不會主動找我講話。」

一直都沒有發言的Mustang這時終於慌張的開口了，「那如果他對少校有什麼非分之想怎麼辦！這件事我不同意。」

Riza Hawkeye佯裝沒有聽到，「那就麻煩准尉幫忙準備竊聽道具了。」

「是。」Fuery同情的看了一眼表情複雜的Mustang中將，卻還是不敢違背Hawkeye少校的意思，「請交給我吧。」

在計畫敲定，其他人離開辦公室後，Roy Mustang坐在辦公桌前，依舊無法釋懷的抱著自己的頭。

「中將。」Riza Hawkeye叫了一聲，見他硬是沒有回答，又叫了第二聲，但這次變成了，「Mustang中將。」

「啊！」Roy Mustang整張臉埋到了自己的手掌中，「怎麼可以為了政治目的把自己的女人送入危機！這樣太糟糕了！」

Riza Hawkeye一瞬間因為「自己的女人」這句話愣神，為了掩蓋自己的尷尬，她乾咳一聲，「中將，只不過去吃一頓中飯，還是在東方司令部的職員餐廳。」周圍目測大概有兩百人左右，真不懂Roy Mustang對危機的定義是什麼。

「這樣就夠危險了！」Mustang哀嚎。

「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Riza Hawkeye試圖想讓腦袋保持冷靜，但無法自制的感覺到雙頰及耳後的溫度漸漸升高，辦公室的隔音不好，中將這樣不控制聲量，其他人不知道會不會聽到他們的對話……老實說，Riza Hawkeye個人是認為，拿著翻著Adys Polybius先生相關報導的報紙，就能讓他的兒子主動來找自己講話這個想法是滿異想天開的，但也可以試試看，反正沒有損失。她急急忙忙的後退，然後粗魯的推開門，再朝有點錯愕的Roy Mustang行個軍禮，「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就這樣，Riza Hawkeye一個人坐在東方司令部的職員餐廳一角，緩慢的咀嚼著無味的晚餐，佯裝專注的盯著手邊的報紙，耳朵卻認真的收集著四周的雜音。在人聲雜沓聲中，果然有一個腳步聲堅定的朝自己步來。

居然還真的上鉤了？

這個早上看到報紙才匆匆決定的計畫，沒想到還真的可行。

Riza Hawkeye抬起頭，看到了Cales Polybius少校站在自己的桌旁，對自己咧嘴一笑，「少校，可以跟妳一起共進午餐吧。」Riza Hawkeye將自己的餐盤往左邊一推，示意他可以坐下。同時放下了自己的馬克杯。

扣！一聲。她知道現在聚在Mustang辦公室的同事們將會瞬間聚精會神，收聽著這裡的一舉一動。

「少校來的正好，我正在讀令尊的新聞呢。」就跟原訂好的一樣，她這樣展開了話題。

已在對面坐下的Polybius少校對自己一笑，「我就是看到少校正在看這篇報導，才走過來的。」他有點苦惱的笑了笑，「議程都不能順利進行了，真是傷腦筋呢。」

Riza知道他在說報紙的內容。之前兩度不過的議案又要重審，但因為前陣子的恐怖攻擊，出席人數不足，於是會期不能順利進行。

「報紙上說，將會在從缺的各地再選，會期也將會延後兩個月左右。」

有太多事情想要問，Riza Hawkeye看著Cales Polybius少校的燦爛笑顏，讓她感到更加的困惑。資料上說，Polybius少校和自己的父親感情非常好，雖然他的父親當初因為軍令的抗命在外流浪好幾年，但是兩父子在外人面前表現的還是非常親密。而最近，恐怖份子對於國會的攻擊，每個議員都人心惶惶，他竟然如此不以為意？難道所謂的親密，真的只表現在外人面前？還是，他的父親，才是那個藏在後面的人？

「是啊。」Polybius聳聳肩，「也只能夠這樣了，沒辦法嘛。」

「要辛苦令尊了呢。」

「嗯，少校是指會期延後的事嗎？」對方只是笑了笑，「沒事，沒事，我看他還挺喜歡當議員的，總覺得家父做得滿開心的。」

「就算退役了，還是換了令一種方式為人民服務，我覺得是很高尚的一件事。」Riza Hawkeye試圖引誘Cales Polybius再多說一些關於父親的事情。

沒想到對方居然喝了一口可可，然後直接轉移了話題，「Hawkeye少校還記得我們的一次見面嗎？」

Riza Hawkeye一愣。是指Polybius的一次到東方司令部報到那天嗎？怎麼突然提起。

「少校一定以為是我第一天到司令部報到。」Polybius一語道破Riza Hawkeye的想法，「其實不是喔，半年前，我們在中央見過一次面。」

……Riza Hawkeye突然想起，在被綁架的時候，Polybius也和自己說，他們在中央見過，而那時候自己似乎沉著臉。如果地點在中央，心情不佳見到了大家族出身的Polybuis，她推測一定是在某場無聊至極的政治社交場合上面。當自己被反綁在潮濕的小木屋時候，Polybuis還安慰她大家族总是会有一些傷心的内幕，要試著去接受。當時只覺得一股火，認為Polybuis一點都搞不清楚狀況，現在想起來，他是在向自己示好，就像現在一樣。

「在大總統的生日宴會裡喔。少校沒有印象吧，我記得當天妳只跟大總統還有直屬長官各跳了一曲後就一直坐在角落的沙發上了。」Riza Hawkeye想的不錯，他曾經在那個虛幻華美的社交場合見過自己，但她很訝異，在富麗堂皇的大廳裡，觥籌交錯的人群中，Riza Hawkeye刻意的低調，竟然還是有人記的自己。「當天少校是穿著黑色長袖有領子的禮服吧，因為很特別所以我記得很清楚。」polybius自以為幽默的補上一句，「腿很美喔，少校。」

最後的一句話讓Riza Hawkeye聽來有點不舒服，於是她壓低聲量，卻嚴肅的表達了自己的不悅，「請注意你的語氣，少校。」

「啊，讓你覺得輕挑了嗎？」Polybius困擾的皺起眉，「抱歉，但是我是真的想要稱讚Hawkeye少校呢。」

「……還是談談令尊好了。至少是我們兩個都尊敬的對象，談話起來也比較有共識。」

「我就是想跟你談談Adys Polybius議員，才聊起生日晚宴的事呢。」Cales Polybius的笑容此時看起來有點難以捉摸。「就像剛剛說的，少校和我一樣覺得議員是很值得尊敬的人吧？」

「當然。」Riza Hawkeye覺得自己的回答有點生硬，她盡量使面部表情柔和一點，雖然實行起來還有點艱難。

「我在生日宴會當天看出來了，Riza Hawkeye並不願意屈就於Grumman家庭的光環呢。」

Riza Hawkeye保持沉默。沒錯，他說的是事實，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要不要跟我合作呢？」

她確實跟Grumman家族非常的陌生，但聽到別人用這樣的語氣談論著祖父，她還是感到不舒服。她並不想假裝自己的情感，連敷衍一下，連假裝配合都不願意。「是議會的事嗎？」她猜想面前的人的立場可能不是代表軍部的Polybius家族，而是身為議員的Adys Polybius本人，「很不巧的，就算我不願意成為Grumman家族的孫女，我仍舊是姓氏Hawkeye的軍人。」而大總統則是軍隊的效忠對象。

午餐都還沒有吃一半，很可惜的，氣氛已經弄僵了。

「啊，那還真是可惜。」Polybius的語氣也瞬間變得疏離。

Riza Hawkeye沉默了幾秒，「……剛剛對於Adys Polybius議員的尊敬，我是真心的。」

「沒關係，不用勉強自己。」Cales Polybius撐住頭，盯著Riza Hawkeye，「畢竟他不是個好軍人嘛，就軍方看來，尤其是少校這麼優秀的軍人。他可是抗命了，不願意配合Bradley前任大總統的伊修瓦爾政策。

自然沒有辦法獲得像是「鷹眼」……或是「伊修瓦爾的英雄」這樣響亮的名聲，甚至還被革職，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