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27日 星期四

【童話系列】童話聯合國29.



躡手躡腳的回到會場後,因為會場外依舊圍繞著陌生人,他們也只得在草叢中觀望。

「現在情況如何了?」芭黎絲拉拉瑞奇的衣角。

瑞奇揣回自己的衣角,「我正在看,妳別煩我。」

芭黎絲只好在仙度瑞拉身邊蹲下身,她瞅瞅仙度瑞拉瘀青的臉頰,忍不住伸手摸摸她,「會不會很痛?」

「不會。芭黎絲一碰就不痛了。」仙度瑞拉抬頭,對她鼓勵性的笑笑,「那你的腳還好嗎?」


芭黎絲堅強的說不痛。

瑞奇簡直懶的理身旁的兩人。「門通通是關著的。會場外還有二十個人左右,不算少。」瑞奇坐回他們身邊,抓抓頭,分析道:「但這裡是海上,他們一群人應該也不算多。會場裡應該不多人,但要顧慮到賓客及學生安全,也不能輕舉妄動。」

「他們不是只希望可以跟聯合國談判嗎?」芭黎絲皺著眉,「等到談判結束,應該大家就可以安全了吧。」

瑞奇瞪了他一眼,「你怎麼會蠢成這樣?如果真是這樣,他們幹嘛攻擊保羅兄弟?想想你現在還在乾草堆上呻吟的顧客好嗎?」

說到保羅,芭黎絲的眼淚再度不爭氣的滾下臉頰。她感覺很無助,不知道該怎麼辦。

瑞奇沒空安慰她,兀自低著頭,沉思了一會,突然抓住了芭黎絲的雙肩,「妳應該希望大家都平安的獲救吧。」

芭黎絲噙著淚點點頭。

「那現在就是妳表現的時候,知道了嗎?」

她擦擦眼淚,「我該怎麼做?」

「我也可以幫忙。」仙度瑞拉開口。

瑞奇目光下沉,看向兩人的腳踝,「……能跑嗎?」

兩人毫不遲疑,同時點頭。



瑞奇的想法很簡單,由仙度瑞拉還有芭黎絲兵分兩路,將大部分的叛軍吸引走,這時,他會在牆上製造出大洞,讓非戰鬥人員可以疏散,「妳們幫我製造一個可以闖進會場的死角,在幾個人被妳們吸引走後,黑會去接妳們……妳們要撐到黑去救妳們,可以嗎?」

在她們一說可以的當下,瑞奇瞬間將她們推了出去,連解釋之後該怎麼做都沒有。

芭黎絲還有仙度瑞拉雙雙仆倒在地。

「喂,妳們是誰?」守候在門口的叛軍們馬上就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女孩們。

雖然很緊張,但芭黎絲和仙度瑞拉還是謹記著瑞奇的叮嚀,在瞬間沒有拔腿就跑,而是等對方緊繃著一張臉走近幾步後在大叫一聲,「不要靠近我!」

這樣吼完,果然另外幾名陌生人也開始朝他們邁進,「喂,小心一點,她們說不定有武器……」

第一個領頭的在聽完同伴這樣講後冷笑了一聲,「只不過是兩個小女生。」就在他轉頭講完這句話的瞬間,芭黎絲用盡力氣將緊緊纂在手上的石頭砸了過去。

然後,正中紅心。

「靠!」被砸中的男人罵了聲粗話,朝她們憤怒的衝了過去。

仙度瑞拉和芭黎絲已經看準了時機,在男人動作前就逃之夭夭。

「喂,不要衝動!」身後幾名同夥看他衝了出去,連忙追上。

原本被嚴密監控的會場頓時少了兩三名人員,空出了一個空隙。在會場內的人員只聽到一陣騷動,現在站在蕾蘋絲身後,用刀刃挾持著她的女人皺起了眉,正朝外面大吼一聲,「發生了什麼事?」的瞬間,一扇窗戶就被大力砸破。

「大家離開這個地方!」,瑞奇從那個監控的死角撞破窗戶滾了進來。

在大家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瞬間,「沒有聽到嗎?」站在女人身邊,被奧特緊緊壓制的地奇居然放膽的大吼著,貫穿了會場,「瑞奇所在的那個角落,人群先疏散!」

奧特雖慌張的將匕首威嚇性的靠近了地奇,但不敢砍下,只遲疑了一秒,最後還是讓地奇完整的喊完了全話,甚至開始掙扎。奧特慌亂的想要抓緊他,卻發現狀況混亂程度,居然沒有人要來幫助自己。

不顧陌生女人的高聲威脅,原本站在那個角落的人員開始旁邊推擠,試圖空出了一塊地的瞬間,瑞奇對台上一笑,其他人只看他薄薄的嘴唇叼著一管亮銀色的短笛。他快速了吸了一口氣,大力的吹響了笛子。

嗶!!!!!!!!!!

刺耳高亢的笛音刺入眾人腦膜。大家都在音頻攻擊下急忙摀起耳朵,同時突然,碰!一聲巨響,煙塵瞬間瀰漫,在那塊除了瑞奇,已經成為空地的一隅,一隻健壯、有著尖銳爪子披覆著銀色堅硬鱗片的大掌打破了建築物牆壁。

一陣混亂中,女人因為會場建築物的搖晃,原本被緊緊抓住的蕾蘋絲的手有些鬆動,既然地奇已開始不安分,蕾蘋絲居然也跟著鼓起勇氣,趁著這個時候,一個用力的用頭頂撞向女人的下巴,在她吃痛的同時,昔若和柏德一個肘擊,一個反手制服,瞬間解決了抓住自己的陌生人,甚至還有餘力幫助地奇和蕾蘋絲。

在將女人壓制在地後,也有另幾名學生趕緊跑上台,用長袍外衣充當繩索,緊緊將已經倒地的幾人綑起。

柏德站起了身,卻發現混亂中甚至掉了眼鏡的昔若神色冰冷,再度踹向已倒地的奧特,不顧奧特的哀號,面色冷峻,狠狠再踹一腳。

「夠了,副會長。」他只得先攔住昔若,「再踹下去會出人命的。」

希爾分艱難的將頭塞進了對牠來說略小的破洞口,紅色的眼睛冰冷的掃視著所有的人,然後在一陣咳嗽聲中,瑞奇從他的爪子下爬出,「希、希爾分。」他在倒塌的建築物下滿臉的塵土,華麗的正裝關節處磨破,淡金色的頭髮因為灰塵,都要變成灰色的了,還好沒有什麼受傷,「再將洞弄大一點。」

希爾分聽話的用身體撞出了更大的破洞,整棟建築物都在搖晃。

又是轟!的巨響,建築物幾乎一半倒塌,現在連漆黑的夜空都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冰冷的空氣灌入了剛剛氣氛幾乎凝結的會場大廳。

原本在會場外的叛軍也趁著這場混亂,衝進會場內,但希爾分尾巴一甩,瞬間甩出了四五名,原先就守在會場的其他三人卻順利的衝進了人群中。

見昔若的表情還是不善,柏徳舔舔嘴唇,試圖說服他,「群眾們的安全是優先於任何事情的。」

昔若這才願意和柏徳一起步下舞台,迎擊敵人。

學生們雖然沒有武器,在人群推擠雜踏下,還是有幾名學生正面空手迎擊,一名叛軍瞬間就被拳頭狠狠打中右臉,人摔到了地上,看來是失去了意識。

瑞奇詭異的看向那個方向,只看到打人的學生抬起頭,看向自己。是熱衷拳擊的尤奈。

想到這點,瑞奇將目光轉開,不忍再看。

這時,空中出現了一個飛騰的身影,模糊的身影由遠而近,是一隻老鷹。

保羅騎乘著老鷹灰,衝進了會場,「各位!」他大叫了一聲,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這裡!」

他將肩上背負的,幾乎要跟自己一樣大小的皮製提袋往下一甩,剛好甩到不會有人員被砸傷的台上,包包一落地,發出了堅硬結實而沉重的金屬碰撞聲,提袋一鬆,幾把練習用的長劍滑了出來。

在昔若馬上將長劍丟給遠方赤手抵抗的賓客及學生手上時,灰則折返,停在了希爾分的身旁,於瑞奇身邊降落。一落到地上,保羅終於體力不支的鬆開了韁繩,從老鷹背上慢慢滑下。

瑞奇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他的身上都是汗,臉色慘白,更糟的是,腹部地區的那一塊刺眼的血汙讓瑞奇忍不住皺起眉。

「芭……芭黎絲呢?」保羅喘著粗氣問他。

「她有黑保護,沒有問題的。」

保羅用盡力氣的推著他,「你……你去……」

這時候突然有一名叛軍從希爾分的身後繞過,朝他們衝上來。瑞奇餘光瞄到,一手還扶著保羅,一手趕緊在地上亂摸,希望可以找到武器。

但那個叛軍在離他們五十公尺的短距離突然被一個人影從旁邊壓制,並且用力壓在地上狠狠的揍了兩拳。瑞奇愣愣的看著尤奈從已經昏死的叛軍身上坐起,呼出了一口氣,詭異的看著自己,「你不是還要去救人嗎?」

然後一個女人在他身邊跪下,幫他一起扶住了保羅,「哥哥我來照顧。」是蕾蘋絲,她嚇壞了,臉色慘白,但還是推開了混亂的人群,來到了保羅身邊,吸吸鼻子故作堅強,聲音音量非常的微弱卻清楚傳到瑞奇耳裡,「您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地奇也突破人牆,瞬間衝到了這邊,「我把保羅抬到舞台方向!在這邊太危險了!」

好像太可靠了吧,這個學校。瑞奇的臉龐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在會場發生巨響後,所有原先在追逐她們的人都掉頭回去支援會場了。

躲了幾分鐘,確定安全無虞後,芭黎絲認為保羅公爵現在人應該到會場了,決定要乘坐黑回去。

但仙度瑞拉婉拒了一起回去的提議,用她害怕這類大型猛獸的理由。

「我一開始也很害怕啦。」這倒是不假,坐在黑背上的芭黎絲臉上除了滿滿擔心外更多的就是視死如歸了,她緊忖著韁繩,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皮膚也在發燙,「但現在是非常時期,沒有辦法了。」

「我自己用走的吧。」仙度瑞拉堅持,「我是真的很害怕老鷹。」

芭黎絲也因為趕著回去,也沒有時間再遊說,交代了幾句後,便獨自一人駕著老鷹先返回會場。

仙度瑞拉靜靜的看著她升起離去的身影,兀自佇立了一會,然後轉身往反方向離去。

她的光裸的腳板踩在草地上,有時候碰到石頭會有點痛,但腳步還是很堅定。

目標是海灘,在剛剛劇烈奔跑了幾十分鐘後,海灘已經不遠,再走約莫半小時就到了。仙度瑞拉駕輕就熟的找到了船屋,解開了一條輕便的破舊小船,推著它走向深海處。

就在水深到腰部左右時,她笨拙的爬上了小船。

好不容易站穩腳步,往學院島方向一看,卻望見道路上,一個漸漸逼近的人影。

她歪歪頭。

這時的瑞奇已經跑到了船屋旁,雙腳一踩在鬆軟的沙灘上,便勉強對她咧嘴一笑,扯開喉嚨,「還沒有跟我道別,真失禮。」他剛剛已經在路上和芭黎絲見過,確保了她的安全。在芭黎絲跟自己說,仙度瑞拉不跟她一起回到會場時,他想都沒有想,就往沙灘方向衝。

「我想要請問一下仙度瑞拉小姐。」雖然歷經剛剛的高速奔跑讓他氣喘吁吁,瑞奇還是嘗試著用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邊這樣說著,邊將手上的東西舉起來。仙度瑞拉眨眨眼,才看清楚瑞奇手上所抓,正是自己的玻璃鞋。因為在地上摔來摔去的關係,原本光滑的表面已經受損,佈滿著裂痕和刮痕,但還是在月光下折射出美麗的光線。「請問妳有看到這隻鞋的主人嗎?」

仙度瑞拉站在蕩漾的小船上,愣了一下,雖覺得瑞奇的問句實在有點矯情,卻又配合的回問,「請問你為什麼要找她呢?」

「雖然認識不久,但我認為她是正直的朋友。」瑞奇向前幾步,面色嚴肅的回答,「實不相瞞,我近日想要好好的了解她。」

仙度瑞拉側著頭想了一下,「……我不會留下來的。」

瑞奇開始不發一語的往水中走。

「……憑我和奧特的關係,還有對這件事的了解程度,之後只會被當成共犯審判。不如趁著這場混亂離開。」

飄盪小船離開岸邊的速度比不上瑞奇的疾行,當瑞奇雙手抓住船沿時,水面剛好到他的下巴,他要墊著腳尖才能確保可以順利講話而不會喝到海水。

仙度瑞拉沒有阻止他,居高俯視,維持一貫的沉默。

「我作證人,你也是受害者。」瑞奇向她保證,卻得不到回應,又補上了一句,「不然保羅也可以當你的證人。你們兩個在眾目睽睽下都跳了一支舞,任誰都知道你是光明正大前來和平日宴會的來賓。」

說到這個話題,仙度瑞拉終於有反應了,她自嘲似的扯扯嘴角,「其實也沒這麼光明正大。」

「總之我們會保你法律上的無罪!」瑞奇喝了一口水,含糊不清的拋下一句。

「我沒有你想得這麼正直。」他感覺到手背被一雙冰冷的手掌覆蓋,仙度瑞拉低頭看著站在水中的瑞奇,「我的養父在幾天前過世了。」

瑞奇想要講話卻再度嗆到了水,只好尷尬咳了幾聲。

「前一個月,他們兩個的爭吵越發嚴重,奧特撥了一次空檔回去,……在那次的爭吵中,他們發生了推擠,他將養父推下樓。」仙度瑞拉開始輕摳他抓在船嚴的手,似乎是想扳開瑞奇的手指。她的語氣輕柔平順,臉色卻有點冰冷,「不到一個星期,克先生就去世了。」

她根本不是害羞內向,瑞奇這才驚覺自己一開始的評估錯誤。仙度瑞拉的沉默根本不是害羞,只是冷淡,不願多談。

「說不定是誤傳,現在的信鴿老是好吃懶做。」他試圖緩和氣氛,雖又吃了一口又鹹又苦的海水,卻努力說話,為仙度瑞拉開脫。

「我和奧特同時接到信,信鴿應該還是可信的。」

對他來說,仙度瑞拉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力氣他還看不上眼,但洋流海潮卻一波波的將小船帶離學院島,眼看就要抓不住了,瑞奇想要好好的吸口氣,冰冷的海水卻一直嗆入支氣管,讓他咳嗽,加上剛剛在校園中橫衝直撞的過度運動,讓他漸漸感覺筋疲力盡。

「養父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仙度瑞拉出出一口氣,為自己的話題做了結論,「我永遠敬重他,感謝他。」

「妳要說妳利用了我們幫妳除掉了奧特嗎?」瑞奇不服輸的冷笑一聲,「如果剛好救了整個學院一命,那我也算是感謝妳還看得上眼,肯利用我。」

「那當然也是理由,但不只是這樣的。」瑞奇終於再也抓不住,一失去力氣,鬆開船沿的瞬間,他轉而想要扯住仙度瑞拉的手,但對方比他更快,迅速抽回了手,「他去世了,我也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裡了。其實我很不喜歡侍女的生活,單調、一成不變……如果不是那位先生的要求,我寧願去神廟。」

就在這一瞬間,小船已經離瑞奇幾公分遠,瑞奇礙於水深,無法再向前。他聽著仙度瑞拉傾訴心意,也理解了無挽回的機會,卻不願意就這樣失去與她說話的機會,「神廟也很單調吧。」

「至少比較單純。」仙度瑞拉的聲音輕柔又讓人舒服,不同於芭黎絲的老是一驚一咋,或塔莉亞的神經質,仙度瑞拉的聲音猛然讓人感覺溫和有禮,骨子裡卻又是讓人驚嘆的心機,她輕笑一聲,似真似假的說,「我可是很虔誠的。」

在她收起微笑同時,船已經慢慢的漂離了島嶼,她的臉在充滿水氣的空氣中,也漸漸變得模糊不堪,海風帶起她的髮,平添一絲瀟灑,「謝謝你……也幫我謝謝芭黎絲和公主。」

現在水面已經淹過了嘴巴,瑞奇再往深水處走就要窒息了。

「再見。」她最後對他揮揮手。

不只有瑞奇,這是她跟這座島,所有島上認識的、擦肩而過的或陌生人的慎重道別。仙度瑞拉看起來心情很平靜,看來是已經習慣了身邊人群來來去去,她轉頭看向相隔著海灣,晦暗不清的對岸大陸,前途不明,但她相信自己會欣然接受的。

瑞奇瞪著她卻無能為力,身體也開始在海風與海水的加乘作用下發冷,最終吐出一口水,踩著因靴子浸水而沉重的腳步,狼狽往岸邊折返。



TBC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