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回紇來回一趟，至少也要幾個月。
珍珠被李俶肅穆嚴正的警告在他回來之前，絕對不能離開吳興後，便跟夫君分別，目送他輕裝快馬離去。
珍珠嘴上沒講，可憂心忡忡，幾乎夜不成眠心神不寧，只能重抄舊業，日日去叨擾了緣師父，在佛祖面前抄經念法，只求得到屢屢福報，保佑一切平安。
了緣師父雖不是李俶的生母，卻對他有養育之恩，與兒子媳婦也是極為親密，看到珍珠如此焦慮，不免寬慰幾番：「俶兒的能力你不是不知道，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是等待，如果終於等到他歸來，你卻鬱結於心而病倒，豈不是本末倒置？」
珍珠知道自己的思慮對事情沒有幫助，但又抑不住內心這沉甸甸的情緒，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來，幾乎是把回吳興養好的肉還給了天爺。
屋漏偏逢連夜雨，體弱的珍珠被南方這並不強勁的北風一吹，染上了風寒。
為了不傳染李适，昏昏沉沉的珍珠被送進了緣師父的佛堂裡住著，整日吃藥後昏睡，過的連時歲都快要忘了的時候，宮內來了傳訊，說太子在回紇失去蹤跡，皇后要求，讓和回紇有些交情的鎮國一品夫人沈珍珠前去一趟尋回太子。
了緣師父久不問世事，卻難得強硬的代替了病倒的兒媳拒絕了皇后。理由很充分，以珍珠現在的狀況，怕是連出關金城郡都還沒，便一命嗚呼了。
皇后的使臣大怒，但是他們並沒有陛下聖旨，沒辦法強押珍珠離開，只能作罷離去。珍珠也是在約莫五日之後才從碎嘴閒聊的尼姑口中聽到這件事情。
他知道了緣師父也是為自己好，斷不能質問對方，只能傻傻的坐在床上，思量皇后捎來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太子和皇后兩黨之爭在朝廷上早已不是什麼新聞，細想之下，對方的舉動的確有異，但如果不怕萬一，只怕一萬，太子如果真是在回紇出事，那又該當如何？
了緣師父一走進房內，查覺了珍珠神色有異，馬上理解了狀況，放下了手上的素齋，出聲寬慰：「敵不動我不動，皇后最近似乎準備在朝野上大動作，我們必須謹慎小心。」
珍珠詫異的看了了緣師父一眼：「師父可還有探子留在宮中？」
「為了自保罷了。」了緣師父淡淡的回應：「一入宮內，誰能全身而退，我們靜候幾日，看看回報再做打算。」
幾日之後，宮中探子密信而出，現今陛下重病，皇后獨攬大權，在朝中向文武百官宣告太子回紇時蹤多日，國不可無主一日，所以力薦改立皇二子趙王李系為太子。
相國李泌以消息不確定屬實以及皇后此番言論並無陛下詔文為本攻防，且力排眾議，堅持太子已經從回紇起程，應即將從金城郡入關，不出五日便可回朝。
兩方人馬僵持不下，最後協意保留太子之為五日，如五日之內太子依舊不見蹤影，便讓李系上位。
「李泌與俶兒素來親密，想來消息不會有錯，我們就靜觀其變吧。」了緣師父放下了密信，神色平穩。
珍珠沉默半晌，提出了反對意見：「李泌大人的消息就算屬實，如果皇后有了這五日約定，必定痛下殺手。」他喚進了嚴明，詢問：「殿下在吳興安排了多少死士」
「秉告娘娘，約莫三百精英。」
「這麼多？那殿下身邊有多少？」珍珠聽到了出乎意料的數字，神色帶了點焦急。
「由風生衣領隊，大約十來。」
「這樣不行，嚴明你派一兩個人，速回長安，通知獨孤將軍，讓他用迎接太子的名義領軍到金城郡，護送太子一行人回來。」
「獨孤可會配合？」了緣師父在旁皺起了眉頭。
「他是殿下的孺人，加上手上有自己的獨孤家軍，只有他有這個資格合理出兵。現在也只能賭一把了。」珍珠解釋，隨後又問嚴明：「金城郡的太子黨有多少人？」
金城郡有著李俶大量的金礦私產，珍珠雖然不關注，但是夫妻多年，這點李俶的底細，她還是明瞭的。
嚴明報出了幾個郡縣官吏的名稱，不多，但好在都還算有些影響力。
「很好，你再讓幾個人去通知這些大人，讓他們隨時住意金城郡內的狀況，務必讓太子順利入關。剩下的死士，則全部都去保護太子。」
「娘娘萬萬不可！」嚴明雙膝一跪：「太子讓屬下絕對要近身護衛娘娘的安全。」
「那你們一個小隊留下，其它人三百於人速去！」珍珠毫不退讓。
「娘娘！」
「太子是你們的主人，他才是你們誓死效忠的目標，事不宜遲。」珍珠神色帶著虛弱的病氣，可眼神堅定，言語強硬。
了緣師父欣慰的抿起嘴角，並沒有出聲阻止珍珠的決定。
皇后看來是派了眾多耳目盯著吳興這邊，再留下五個死士後，一行蓬萊閣的內侍和太醫群到達了吳興，態度強硬的說要求：「皇后娘娘聽聞沈妃身體不適，特令我們來此為沈妃治療。」
珍珠和了緣師父交換了個眼神，最後決定示弱，伸出了手腕。
太醫一搭上脈象，神色大變：「娘娘這是……」
珍珠心中冷笑，想必皇后一定會為自己安一個身體虛弱，需要宮中名貴藥品養著的名目，硬是將自己接回長安，以牽制李俶。
沒想到太醫抹著汗說：「娘娘這是有喜了。」
不知珍珠和了緣師父面上震驚，太醫身後的內侍們也是眉來眼去的，想來這也不在他們的預料範圍。
「娘娘，皇嗣不可留落在外，請娘娘今日就移步和老奴回宮。」
「殿下將世子託付給了太白先生，現下不在吳興，我怎麼能將世子一個人丟著，一個人回宮。」珍珠拒絕。
「回長安的路城太遙遠了。」了緣師父也在一旁幫腔：「要不將珍珠送到南邊的皇家行宮吧。」
內侍彎著腰，態度卻很堅定：「還請娘娘們不要為難老奴。皇后娘娘有令，我等不能不從啊。」
珍珠裝著一臉平靜無波：「那世子……」
「娘娘跟我們走一趟，我們會向皇后娘娘解釋世子不在吳興的。」
談判完成，珍珠隨著內侍北上，但讓李适留在安全的南方。
「讓我與母妃道個別吧。」
內侍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時間並不多，珍珠寫下了一句：「恩重情濃 太匆匆。」交付給了緣師父。
「母妃，如果真有憾事，再請您幫這句話交付給冬郎。」眼看回長安的事態已經是板上釘釘，珍珠心中卻意外的平靜了下來。
走一步算一步吧，不管是為了夫君還是稚兒，甚至是自己腹中這個意料之外的驚喜，自己都得堅強面對到最後。
人在皇后的手中，珍珠的消息蔽塞，並不清楚從回紇回關的李俶一行人，在金城郡遭遇了大型的刺殺，眼看刺殺失敗，金城郡守官更甚直接與叛亂的史思明之子史朝義勾結，想做出叛軍突襲大唐太子的假像，好在李俶得了死士以及邊疆同是宗室子孫的敦煌王舉兵相助，強硬破牆而入。判賊強力頑抗，卻被後方的獨孤將士們襲擊，頓時兵敗如山倒。
李俶早已經從死士那邊聽聞珍珠的安排，雖然擔心對方，但是木已成舟，現在為一能做的就是直奔長安，從皇后手上搶下珍珠。
成功破城之時，獨孤策馬上前詢問：「殿下可有受傷？」
雖然對方護駕有功，但是李俶此時實在沒有心情多說廢話：「留一批人馬把活捉逆賊，一部分人跟我回宮！」語畢，連半晌休憩都沒有，越過獨孤直接進關。
獨孤扭頭看著對方絕情冷漠的背影，內心蒼涼。他其實知道，李俶不是絕情，只是至此一生，一身的衷情都給了沈氏。
珍珠則早李俶一步回到久違的長安。
京城籠罩在一片風雨欲來的低壓中，看來父皇李亨久臥病榻眼看不久於世的傳言不假。
珍珠一邊擔心自己的處境，一邊慶幸自己將李适留在吳興。
她並沒有換上禮制的服裝，就一身素衣，被領進了宮殿，皇后娘娘張氏正端坐在大殿上，帶著鳳簪，額上塗著火紅的花鈿，對她從容一笑：「人家都說俶兒在南方養了什麼不三不四，上不得檯面的女人，原來又是你啊，沈珍珠。」
珍珠四平八穩的行了個禮：「兒妾向皇后娘娘請安。」
「別。」張氏的手搭在扶手上：「既已合離，那本宮可擔不上妳的一句兒妾自稱。」
「既已合離，那皇后娘娘又何苦在我身上大費苦心。」珍珠忍不住諷刺一句。
「別人不懂俶兒，我看著他長大的難道也不懂嗎。」皇后道：「他啊，就重情重意這點，最不像李家人。」
珍珠沒有回答，皇后娘娘又繼續說著，半像是嘆息，半像是警告：「可惜這大明宮門，實在是太窄了，容不下多一絲的情義。」
看來對李俶再次的攻擊就在進外朝的第一道大明宮口，珍珠洞察了殺機，卻苦無將消息傳遞出去的方法。
她和皇后在內殿不過幾個時辰，聽著探子來報，李俶領著數十人小隊已經在城門關閉前進了長安城，正往大明宮來。
皇后這才讓人將珍珠緊緊綁在椅子上，自己移步指揮這場兵變。
珍珠被藏在內殿的簾布之後，眼睛被矇起，實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耳朵只聽到負責看管自己的內飛龍使交班的步行聲音，還有鎧甲刀劍碰撞的聲音。已經交班了？那豈不是又過了幾個時辰？
「皇后有令！所有內飛龍使速往長生殿！」李輔國的聲音從遠方傳來，珍珠側耳聆聽，這想著到底狀況有任何變故，突然一隻手摀上她被綁在伸手的手。
珍珠先是嚇了一跳，但很快的安心，觸感熟悉的乾燥大掌，還有李俶慣用的進貢黑沉香淡香竄入鼻中。
李俶沉默的幫她拆開手腳的束縛，還有眼上的遮蔽。
內殿空無一人，只有李輔國一個人垂著頭，站在門口，看似等帶著李俶的差遣。李輔國已經與張皇后沆瀣一氣許久，什麼時候選擇加入太子黨，這些珍珠一概不知。
李俶也不解釋，只是輕手輕腳的扶起踉蹌的珍珠，「我要去一趟大明宮。」
「我陪你。」珍珠擔憂的看著他。
「嚴明護送妳回東宮，你等我。」李俶不願意珍珠見血，語氣堅毅。
珍珠知道自己的思慮對事情沒有幫助，但又抑不住內心這沉甸甸的情緒，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來，幾乎是把回吳興養好的肉還給了天爺。
屋漏偏逢連夜雨，體弱的珍珠被南方這並不強勁的北風一吹，染上了風寒。
為了不傳染李适，昏昏沉沉的珍珠被送進了緣師父的佛堂裡住著，整日吃藥後昏睡，過的連時歲都快要忘了的時候，宮內來了傳訊，說太子在回紇失去蹤跡，皇后要求，讓和回紇有些交情的鎮國一品夫人沈珍珠前去一趟尋回太子。
了緣師父久不問世事，卻難得強硬的代替了病倒的兒媳拒絕了皇后。理由很充分，以珍珠現在的狀況，怕是連出關金城郡都還沒，便一命嗚呼了。
皇后的使臣大怒，但是他們並沒有陛下聖旨，沒辦法強押珍珠離開，只能作罷離去。珍珠也是在約莫五日之後才從碎嘴閒聊的尼姑口中聽到這件事情。
他知道了緣師父也是為自己好，斷不能質問對方，只能傻傻的坐在床上，思量皇后捎來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太子和皇后兩黨之爭在朝廷上早已不是什麼新聞，細想之下，對方的舉動的確有異，但如果不怕萬一，只怕一萬，太子如果真是在回紇出事，那又該當如何？
了緣師父一走進房內，查覺了珍珠神色有異，馬上理解了狀況，放下了手上的素齋，出聲寬慰：「敵不動我不動，皇后最近似乎準備在朝野上大動作，我們必須謹慎小心。」
珍珠詫異的看了了緣師父一眼：「師父可還有探子留在宮中？」
「為了自保罷了。」了緣師父淡淡的回應：「一入宮內，誰能全身而退，我們靜候幾日，看看回報再做打算。」
幾日之後，宮中探子密信而出，現今陛下重病，皇后獨攬大權，在朝中向文武百官宣告太子回紇時蹤多日，國不可無主一日，所以力薦改立皇二子趙王李系為太子。
相國李泌以消息不確定屬實以及皇后此番言論並無陛下詔文為本攻防，且力排眾議，堅持太子已經從回紇起程，應即將從金城郡入關，不出五日便可回朝。
兩方人馬僵持不下，最後協意保留太子之為五日，如五日之內太子依舊不見蹤影，便讓李系上位。
「李泌與俶兒素來親密，想來消息不會有錯，我們就靜觀其變吧。」了緣師父放下了密信，神色平穩。
珍珠沉默半晌，提出了反對意見：「李泌大人的消息就算屬實，如果皇后有了這五日約定，必定痛下殺手。」他喚進了嚴明，詢問：「殿下在吳興安排了多少死士」
「秉告娘娘，約莫三百精英。」
「這麼多？那殿下身邊有多少？」珍珠聽到了出乎意料的數字，神色帶了點焦急。
「由風生衣領隊，大約十來。」
「這樣不行，嚴明你派一兩個人，速回長安，通知獨孤將軍，讓他用迎接太子的名義領軍到金城郡，護送太子一行人回來。」
「獨孤可會配合？」了緣師父在旁皺起了眉頭。
「他是殿下的孺人，加上手上有自己的獨孤家軍，只有他有這個資格合理出兵。現在也只能賭一把了。」珍珠解釋，隨後又問嚴明：「金城郡的太子黨有多少人？」
金城郡有著李俶大量的金礦私產，珍珠雖然不關注，但是夫妻多年，這點李俶的底細，她還是明瞭的。
嚴明報出了幾個郡縣官吏的名稱，不多，但好在都還算有些影響力。
「很好，你再讓幾個人去通知這些大人，讓他們隨時住意金城郡內的狀況，務必讓太子順利入關。剩下的死士，則全部都去保護太子。」
「娘娘萬萬不可！」嚴明雙膝一跪：「太子讓屬下絕對要近身護衛娘娘的安全。」
「那你們一個小隊留下，其它人三百於人速去！」珍珠毫不退讓。
「娘娘！」
「太子是你們的主人，他才是你們誓死效忠的目標，事不宜遲。」珍珠神色帶著虛弱的病氣，可眼神堅定，言語強硬。
了緣師父欣慰的抿起嘴角，並沒有出聲阻止珍珠的決定。
皇后看來是派了眾多耳目盯著吳興這邊，再留下五個死士後，一行蓬萊閣的內侍和太醫群到達了吳興，態度強硬的說要求：「皇后娘娘聽聞沈妃身體不適，特令我們來此為沈妃治療。」
珍珠和了緣師父交換了個眼神，最後決定示弱，伸出了手腕。
太醫一搭上脈象，神色大變：「娘娘這是……」
珍珠心中冷笑，想必皇后一定會為自己安一個身體虛弱，需要宮中名貴藥品養著的名目，硬是將自己接回長安，以牽制李俶。
沒想到太醫抹著汗說：「娘娘這是有喜了。」
不知珍珠和了緣師父面上震驚，太醫身後的內侍們也是眉來眼去的，想來這也不在他們的預料範圍。
「娘娘，皇嗣不可留落在外，請娘娘今日就移步和老奴回宮。」
「殿下將世子託付給了太白先生，現下不在吳興，我怎麼能將世子一個人丟著，一個人回宮。」珍珠拒絕。
「回長安的路城太遙遠了。」了緣師父也在一旁幫腔：「要不將珍珠送到南邊的皇家行宮吧。」
內侍彎著腰，態度卻很堅定：「還請娘娘們不要為難老奴。皇后娘娘有令，我等不能不從啊。」
珍珠裝著一臉平靜無波：「那世子……」
「娘娘跟我們走一趟，我們會向皇后娘娘解釋世子不在吳興的。」
談判完成，珍珠隨著內侍北上，但讓李适留在安全的南方。
「讓我與母妃道個別吧。」
內侍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時間並不多，珍珠寫下了一句：「恩重情濃 太匆匆。」交付給了緣師父。
「母妃，如果真有憾事，再請您幫這句話交付給冬郎。」眼看回長安的事態已經是板上釘釘，珍珠心中卻意外的平靜了下來。
走一步算一步吧，不管是為了夫君還是稚兒，甚至是自己腹中這個意料之外的驚喜，自己都得堅強面對到最後。
人在皇后的手中，珍珠的消息蔽塞，並不清楚從回紇回關的李俶一行人，在金城郡遭遇了大型的刺殺，眼看刺殺失敗，金城郡守官更甚直接與叛亂的史思明之子史朝義勾結，想做出叛軍突襲大唐太子的假像，好在李俶得了死士以及邊疆同是宗室子孫的敦煌王舉兵相助，強硬破牆而入。判賊強力頑抗，卻被後方的獨孤將士們襲擊，頓時兵敗如山倒。
李俶早已經從死士那邊聽聞珍珠的安排，雖然擔心對方，但是木已成舟，現在為一能做的就是直奔長安，從皇后手上搶下珍珠。
成功破城之時，獨孤策馬上前詢問：「殿下可有受傷？」
雖然對方護駕有功，但是李俶此時實在沒有心情多說廢話：「留一批人馬把活捉逆賊，一部分人跟我回宮！」語畢，連半晌休憩都沒有，越過獨孤直接進關。
獨孤扭頭看著對方絕情冷漠的背影，內心蒼涼。他其實知道，李俶不是絕情，只是至此一生，一身的衷情都給了沈氏。
珍珠則早李俶一步回到久違的長安。
京城籠罩在一片風雨欲來的低壓中，看來父皇李亨久臥病榻眼看不久於世的傳言不假。
珍珠一邊擔心自己的處境，一邊慶幸自己將李适留在吳興。
她並沒有換上禮制的服裝，就一身素衣，被領進了宮殿，皇后娘娘張氏正端坐在大殿上，帶著鳳簪，額上塗著火紅的花鈿，對她從容一笑：「人家都說俶兒在南方養了什麼不三不四，上不得檯面的女人，原來又是你啊，沈珍珠。」
珍珠四平八穩的行了個禮：「兒妾向皇后娘娘請安。」
「別。」張氏的手搭在扶手上：「既已合離，那本宮可擔不上妳的一句兒妾自稱。」
「既已合離，那皇后娘娘又何苦在我身上大費苦心。」珍珠忍不住諷刺一句。
「別人不懂俶兒，我看著他長大的難道也不懂嗎。」皇后道：「他啊，就重情重意這點，最不像李家人。」
珍珠沒有回答，皇后娘娘又繼續說著，半像是嘆息，半像是警告：「可惜這大明宮門，實在是太窄了，容不下多一絲的情義。」
看來對李俶再次的攻擊就在進外朝的第一道大明宮口，珍珠洞察了殺機，卻苦無將消息傳遞出去的方法。
她和皇后在內殿不過幾個時辰，聽著探子來報，李俶領著數十人小隊已經在城門關閉前進了長安城，正往大明宮來。
皇后這才讓人將珍珠緊緊綁在椅子上，自己移步指揮這場兵變。
珍珠被藏在內殿的簾布之後，眼睛被矇起，實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耳朵只聽到負責看管自己的內飛龍使交班的步行聲音，還有鎧甲刀劍碰撞的聲音。已經交班了？那豈不是又過了幾個時辰？
「皇后有令！所有內飛龍使速往長生殿！」李輔國的聲音從遠方傳來，珍珠側耳聆聽，這想著到底狀況有任何變故，突然一隻手摀上她被綁在伸手的手。
珍珠先是嚇了一跳，但很快的安心，觸感熟悉的乾燥大掌，還有李俶慣用的進貢黑沉香淡香竄入鼻中。
李俶沉默的幫她拆開手腳的束縛，還有眼上的遮蔽。
內殿空無一人，只有李輔國一個人垂著頭，站在門口，看似等帶著李俶的差遣。李輔國已經與張皇后沆瀣一氣許久，什麼時候選擇加入太子黨，這些珍珠一概不知。
李俶也不解釋，只是輕手輕腳的扶起踉蹌的珍珠，「我要去一趟大明宮。」
「我陪你。」珍珠擔憂的看著他。
「嚴明護送妳回東宮，你等我。」李俶不願意珍珠見血，語氣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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