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鍊RR】 影子的影子12

今天的早晨，沒有咖啡香，也沒有紅茶味，只有人造的水果味芳香。

沒有其他的呼吸心跳聲，也沒有愛犬的走動聲，一切安靜的像是自己躺在宇宙中一般。

十月底的中央市已經瀰漫著淡淡的寒氣，蓋著被子，肌肉還是忍不住的顫抖。

她在寒冷的清晨空氣中艱難的睜開眼。

強忍著倦意，緩慢的爬起床。

她有做夢。做了一整個晚上的夢，感覺是夢到了往事，但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一坐起身，根本不記得做了什麼夢。

只有沒有睡好的疲倦感留了下來。

在不熟悉的飯店浴室洗了臉後，Riza Hawkeye撐住洗手台，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

黑眼圈用隔離霜可以輕鬆的蓋掉，蒼白的嘴唇擦上淡色的唇蜜應該就可以了。

她忍受著幾乎要從食道中湧出的胃酸。

情緒的低落只是大腦的血清素缺乏，沒事的，就算血清素缺乏，前額葉還在運作著，正常的運作著，她還可以思考，還不可以倒下。

回東方市的火車是下午兩點半發車，在這之前，她還需要去見一個人。



Sheska目前任職於軍法部調查局的資料處。

之前曾擔任圖書管理員，又失業過一段時間後的她，是經由已故的Maes Hughes准將推薦，而進入到軍法部的。

這份恩情，她想自己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她知道Maes Hughes准將和Roy Mustang中將是好友，應該說，誰不知道呢？

她還記得Hughes准將還在時，常被通訊組的同事們抱怨，使用軍用的內線打給東方司令部的Mustang中將聊私事……當時還只是中校和上校呢，那兩位先生。

一直沒有見過Hughes中校傳說中的友人……直到中校的喪禮。

因公殉職，Maes Hughes中校連升兩級，現在是Maes Hughes准將了。



筆挺的深藍色軍服正裝，軍帽下的頭髮一絲不苟，一雙犀利的黑色眼睛，沒有一絲弧度的，緊緊抿起的嘴唇，他的身高不算特別高，圍繞在身旁的氣氛卻好像是暴風雨來襲前高氣壓。

Mustang上校看起來很嚴肅呢。

這是Sheska對Roy Mustang的第一個想法。看起來不像是會和開朗直爽的Hughes准將做朋友的人呢。

接著，她閃過了第二個念頭。

這是理所當然的啊，在好友的喪禮，Roy Mustang怎麼可能笑出來。

啊，Maes Hughes先生是真的去世了。

突然意識到這是個既定的事，就在這一個瞬間，Sheska的眼淚掉了下來。Maes Hughes真的是個很棒的人呢。又愛家，又疼小孩，對部下也很友善，充滿熱情。

她站在離准將的墓兩百公尺外，她不敢走過去，因為Roy Mustang正沉默的站在友人的墓前，她也不敢發出聲音，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身處於深海。

身上壓著海水壓力加上大氣壓力，像是要把最後一點肺部的空氣也擠壓出自己的身體。

不敢呼吸、也不敢發出聲音，但是混雜著無機鹽還有少量蛋白質的水分卻爭相恐後從眼眶中擠出。

可惡，她的眼鏡都起霧了。

然後，有人遞上了手帕。

她嚇了一跳，轉過頭。一個女人已經站在自己身邊了。

她有著一頭金色，緊緊盤起的頭髮，和自己差不多高，也穿著軍服正裝，深藍色上衣上的標誌顯示她的軍階是中尉，手上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窄裙下露出修長的小腿，一雙黑色的高跟鞋。有一張端正且嚴肅的美麗臉龐，一雙紅棕色的眼睛。

這麼美麗的人也是軍人啊。

她傻傻的接過手帕，連一句謝謝都忘了說。

然後對方也一句也沒有說，越過自己，往Roy Mustang上校所站之處走去。

之後她才知道，她是 Riza Hawkeye中尉，Roy Mustang上校的副官。

但當時什麼都不知道的她，就在他們將要離開墓園前，一股熱血衝上大腦，跑上前去。

「上校，Maes Hughes中……准將是我的恩人。」她講出這句話時，感覺到自己幾乎無法換氣，「如果之後有任何的事情需要我幫忙，我很願意幫忙。我是在軍法部資料處任職的Sheska。」

對於自己鼓起的勇氣，Roy Mustang的表情顯得有點冷淡，「是嗎。」他對她微乎其微的點點頭，「那之後就麻煩妳了。」

然後越過她，大步邁前。

反倒是跟在上校後的美麗中尉，用紅棕色的大眼睛盯著自己，然後，緩慢且真誠的對自己微微鞠躬，接著快步往前，跟上上校。

她們並沒有交談。

就算到了今天，Sheska對這位現在已經升為少校的Riza Hawkeye最深的印象還持續的停留在喪禮那天。

美麗、沉默，一雙紅棕色的、清澈的眼睛。

還有永遠堅定的跟在Roy Mustang右後方50公分的步伐。



在離喪禮五年後，和這位美麗的軍人見面的地點就約在中央車站附近的簡餐店。

從來沒有跟她吃過飯的Sheska顯得相當緊張。一見到Riza Hawkeye走進店裡，就慌慌張張的站起身，向她躹了個躬。

「請別這樣。」將手提行李放下，制式卻又不失禮貌的向對方點點頭，「妳能答應幫忙，我很感謝。」

「哪裡。能幫上少校的忙，我很榮幸。」Sheska低著頭，囁嚅的回應。

在Riza Hawkeye坐下後，Sheska馬上將手中的紙袋遞上。

同時用藏在厚重鏡片下的眼睛偷瞄着Riza Hawkeye。

「謝謝。」Riza Hawkeye接過，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發現對方在偷看自己，她也回以目光。

Sheska尷尬的低下頭，瞪著放在桌上的雙手。

「......我是真的很感謝妳的幫忙。」見氣氛停頓了一下，Riza Hawkeye強調，「突然就請Fuery准尉聯絡你，妳也嚇了一跳吧。」

「也沒有......」Sheska忸怩了一下，又抬眼偷看了他一眼，「可以請問為何要Polybius家族的資料嗎？還要透過我......」

Riza原本正要回話，服務生卻剛好走了過來，為他們送上了两客招牌焗烤。

「這是......」

「啊，這個我很推薦，所以就擅自幫少校點了。」Sheska有點靦腆的對她笑笑，「少校還要趕火車吧，如果被出餐速度耽誤到時間就不好了。」

「謝謝。」

「啊，對了，剛剛說的Polybius家族的事......」

「有一位Cales Polybius少校調到了東方，我懷疑他在暗中調查些什麼。」既然都是共犯了，Riza Hawkeye也不打算再隱瞞什麼。

「查......查什麼?......對中將不利的事情嗎？」

「目前都還不清楚。」Riza Hawkeye用指關節敲敲紙袋，「所以才需要這個。」

「先弄清動機嗎？」

「可以弄清動機當然是理想情況。」Riza Hawkeye呼出一口氣，「總之，有妳的幫忙，讓我可以在私下調到他們的資料，真的很感謝。」

Sheska尷尬的低下頭，「我只是做我可以做的。」

「Sheska小姐，或許妳還不清楚，可以將看過的文字一字不差的複寫出，是一種多麼厲害的才能。」也多虧了這個能力，讓自己可以在不驚動任何人的狀況下，拿到所需的資料。

見Sheska還是低着頭，表情尷尬的拿著叉子戳著眼前的焗烤，Riza Hawkeye又開口，「請讓我付給妳情報費吧。」

「不用，真的不用。」

「真的是麻煩妳了，務必讓我付給回饋。」

「是我自己選擇幫忙的。」Sheska的頭垂得更低，臉都要貼到盤子上了，「准尉連絡時有跟我說過，我有拒絕的權利的。但是，但是......」但是想要幫忙是我的個人意志。

Riza Hawkeye撐著頭，妥協的嘆口氣，「......那，至少讓我請妳一餐，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