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長長的地道,Riza Hawkeye聽到了外頭清楚的雨聲。在他們磨磨蹭蹭的時間裡,空氣裡的水氣越發越的沉重。走道的盡頭是一間位於郊外不起眼的小木屋,Riza Hawkeye可以想像,木材因為吸了水氣而些微發脹的關係,恐怖分子用力的推了一下,大門才被推開。外部潮濕的冷空氣竄進房間,刺激著Riza Hawkeye的皮膚。她原本想要仔細聽聽恐怖份子的對話,但是他們再度不負責任的把人質們丟到角落,Riza Hawkeye因為眼睛被蒙住,沒有及時保護自己,脆弱的肚子被身邊的椅子磕到,她軟下身子,蜷曲在地上,不做任何反應。一方面是想要保持安靜警戒,一方面是腹部的刺痛突擊而來。讓她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Riza?你還好嗎?」Polybius似乎發現Riza Hawkeye的異常,他努力把臉湊過來,Riza Hawkeye甚至可以感受他逐漸靠近的氣息。
「不要…….不要靠近我……」Riza Hawkeye艱難的開口,「剛剛撞到……胃……有點……想吐……」
「那妳躺一下好了。」Polybius聽到Riza Hawkeye拒絕自己的關心,也只能悻悻然開口。
大門被打開了幾秒,有些人出去了。他們要採取行動,離開東方,Riza Hawkeye錯過了他們討論的計畫。這時候Riza真怨恨肚子裡的孩子,他讓自己的情緒不穩,在這種緊要狀況之下還不斷搗亂。有個腳步聲靠近自己。Riza Hawkeye安靜的睜著雙眼,然後眼罩被人摘了下來。一開始的光線讓她有些不適應,還好木屋裡也算昏黃,Riza Hawkeye忍著想要眨眼的慾望,仔細端詳眼前的男孩。在一群充滿攻擊性的男人裡面,Riza Hawkeye弟一次注意到這個鵝蛋臉,戴著圓框眼鏡,樣子不過二十出頭的男孩。因為剛越獄,他就和大家一樣,頭上頂著幾吋的刺毛,脖子上也有著一片特殊文字的刺青,明明就是應該兇神惡煞的恐怖份子,Riza Hawkeye還是可以一瞬間感受到男孩眼中善意。
「妳還好吧?對不起剛剛推你。因為要開會……」男孩蹲在地上,伸手扶起側躺的Riza Hawkeye,讓她背靠著牆壁。這個姿勢讓她舒服不少。Riza Hawkeye盯著男孩,並且認出了他的聲音,就是在地道上抱怨Polybius不會走路的人。他扶住自己的動作很輕,並不是剛剛讓自己摔倒的人,卻專門來替別人向人質道歉。多麼溫柔的一個男孩。
Riza Hawkeye對男孩笑了笑,聲音也不自覺的輕柔了起來,「非常感謝你。我感覺好多了。」
男孩靦腆的笑了一下,左邊的酒窩在Riza Hawkeye前面晃了一下,然後不見。Riza Hawkeye看著他跑開的背影,然後把視線移到身邊。
「你怎麼被抓住的?」她開口詢問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自己身邊的Polybius。Polybius的眼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摘掉,雖然手腳和自己一樣被綑綁住,但是神情正常,表情沒Riza Hawkeye憔悴,衣服也沒Riza Hawkeye凌亂。
「上班到一半,不小心就睡著了。醒來都過晚餐時間,辦公室也沒人。原本想要回家……」Polybius看了一眼房間那頭正在找尋東西的男孩,「然後他們就衝進來了。」
「你到底怎麼升少校的?」雖然有些失禮,Riza Hawkeye還是忍不住發問。她合理懷疑Polybius根本沒有多做抵抗就投降。
Polybius聳肩,一臉無奈無言的樣子,「少校你怎麼也會被抓?不是休長假嗎?」
「被臨時通知特別開車過來當人質的。」Riza Hawkeye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從家裡?」
Riza Hawkeye終於把看著恐怖份子的視線移到了Polybius身上。「沒有,最近都住朋友家。」
看來Polybius在自己去中央的這兩天時間有去找過自己,然後吃了閉門羹。Riza Hawkeye當然不會跟他說自己去了中央,他比較想知道的是,Polybius又是為什麼來找自己?跟在Mustang身後久了,什麼陰謀都看過,Riza Hawkeye覺得自己的推理能力好像進步了一些。
Polybius點點頭,好像也注意到Riza Hawkeye的懷疑,於是自行招認,「難怪昨天電話都不接。」但就不知道這句話的可信度是多少了。
「怎麼?有事情找我?」
「想請你喝……。」
然後他們倆人有默契的一起把臉往後移了些,一個鋁製空飲料罐便砸到Riza Hawkeye和Polybius之間的牆壁上。飲料罐發出了慘叫,剩餘的一些糖水還濺到了Riza Hawkeye臉上。
「靠你們兩個把這裡當咖啡店嗎?」木屋大門前,負責守門的男人氣急敗壞的咒罵著他們,「安靜點,別逼我把你們的嘴巴縫起來!」
Polybius乖巧的安靜了下來,就只差沒有伸手把嘴唇上的拉鏈拉上。如果他的手沒被綁起來。剛剛那個男孩似乎也被同伴的暴躁嚇了一跳,他躲在角落,確定他們彼此沒有爭吵後,又抱著小零食跑到了Riza Hawkeye身邊。
「你們餓嗎?要吃些東西嗎?」
這下不只Riza Hawkeye驚訝,連Polybius也有些錯愕,門口那位大叔更是直接開罵。「L你在做甚麼!快滾回來!不要把糧食浪費給垃圾東方軍。L!」
Riza Hawkeye不知為何有點想笑。她知道東部解放因為發誓要效忠團體,所以要拋棄姓名使用代號。但是看到眼前的男孩明顯還不適應自己的新稱號,反應慢了幾秒才轉身回應,「N大哥你不要這樣啦。我們要有紳士風度。」
看到一個小孩堅持要有紳士風度也是滿有趣的。Riza Hawkeye不自覺的想起那位在別人面前彬彬有禮自稱紳士,卻總是在自己面前表現出懶散任性一面的男人。這是他們親密的證明之一。Riza Hawkeye拒絕了男孩的小餐包,但是欣然接受了白開水。她讓水滑過乾渴的喉嚨,濕潤了龜裂的嘴唇,Riza Hawkeye覺得自己好多了
男孩沒有馬上離開,他順勢坐在Riza Hawkeye身邊,然後開口和她聊聊天。
如果是其他人,像是Polybius,Riza Hawkeye可能會心生警戒,但是面對這樣的一個孩子,Riza Hawkeye溫和的和他講述自己的校園生活,現在工作,以及當初會從軍的理由。那時候的Riza Hawkeye失去了父親,一瞬間生活好像失去了重心。她不需要再辛苦的洗衣打掃做飯,但是卻沒有絲毫的輕鬆感,她感覺徬徨,不知所措,依靠著微薄的遺產生活,Riza Hawkeye行屍走肉的繼續生活。
喪禮的大部分手續,都交給了一位曾是父親的學生,而現在則是現役軍人的先生去處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信任那位先生,他在Hawkeye家求學的時間雖然不短也稱不上長,重要的是,因為父親對自己的保護,Riza Hawkeye在家時間會和那位先生來訪的日子錯開。在喪禮之前,她只知道有一位「父親的學生」這樣的一個人,對他的為人並不熟悉。但在父親離開的那段時間,那位的幫助和關心,讓自己漸漸走出低落的情緒,繁複的喪禮終於結束,他們在父親的墓前談話,Riza Hawkeye認真聽著那位敘說自己從軍的原因,為了想要保護身邊的人、想要成為國家的基石。Hawkeye的父親一向不喜歡軍方,也不少在自己耳邊說些政府的壞話,Riza Hawkeye應該是要對軍方反感的,但她卻很受感動。
她覺得,他的想法,很溫柔。
之後的家境變得貧困異常,Riza Hawkeye認真讀書,用獎學金在女子中學畢了業。她原本想要開始就業,但是卻出現了自稱是自己外公的人,他找到了Riza Hawkeye,在得知Riza Hawkeye的母親在他小時候就離開,孫女現在要放棄升學之後非常後悔當初反對女兒結婚的事情。
但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事情已經發生了,RizaHawkeye不想要責怪任何人。然後那位和只有血緣沒有情感關連的外公,堅持要孫女完成高等教育。Riza Hawkeye思考了一下,同意了他的說法。但是她沒有花費外公半毛錢,選擇了學費幾乎為零,申請加入還有補助的士官學校。或許她突然想要,看看那位那位先生看到的世界吧。
聽完她的話,L沉默了一下,然後對她勉強的笑了一笑,「果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理由呢。」
「然後那個理由,成就現在的我們。」Riza Hawkeye淡淡的回應,「以往的選擇,成就現在的立場、職業、還有觀點。」
L嘆口氣,表情看起來有點難過,一言不發。
「然而,理由往往是很單純的。」Riza Hawkeye歪歪頭,她盯著眼前的青年,「可以告訴我你的理由嗎?現在待在這裡的理由?」
「理由往往是很單純的……」L似乎在咀嚼這句話的內涵,「我其實出生在中央市,在進入大學前,從來沒有到過東部,我這樣的人,加入東部解放,聽起來很奇怪吧?
那是因為我小時候最好的朋友,是伊修瓦爾人。
伊修瓦爾內戰開始後,他們舉家的搬離伊修瓦爾地區,但搬了家並不代表未來就一一片光明,他們家因為民族的關係,父親沒有辦法得到合法的長期工作權,我的朋友,也在學校一直忍受著其他高年級學生的欺侮,一開始只是言語嘲弄,弄壞他的私人物品,再來是暴力……就算尋求幫助,妳知道老師的態度是什麼嗎?『現在的局勢比較複雜,你們就先忍忍。』……我無法忘記老師在講這句話時那副煩躁的嘴臉,好像我們在找他麻煩……」
L看起來快要哭了,「然後他死掉了,我的朋友,就在大家的冷漠無視下,去世了。」被霸凌到死,聽起來好像機會很小,但它就是發生了。
「……憲兵有處理嗎?」
他搖搖頭,推推眼鏡,鼻子有點泛紅,但是還是努力著不要掉下眼淚,「那年,伊修瓦爾殲滅戰政策剛好發佈,憲兵當然有受理報案,但……」他聳聳肩,無奈的對她笑笑,「他的家族也在殲滅戰後失去了蹤跡......現在的貧民窟有很多沒有辦法回到家鄉的伊修瓦爾人,只能希望他們在某一個貧民窟,平平安安的活著囉。」
理由總是很單純的,就如同Riza Hawkeye剛剛講的,但往往單純卻深刻,她可以感受到,好友的死在這孩子心中劃下多深的傷痕,就是因為這樣,他才選擇了一條跟其他少年都不同的路吧。
「我很幸運,家裡有能力負擔我的高等教育,真正學習更多的知識,才能更一再再的思考,我開始和一群關心東部的同學參加關心內戰之後的難民還有重建問題,話說我們的政府根本沒有打算要處理難民的問題嘛。」L說到這裡,語氣有點憤憤不平,「在四年前軍政易權後,雖然有開始著手重建伊修瓦爾封鎖區,但難民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自治權也一直無法落實……」
著手這個重建政策的Riza Hawkeye聽到他這麼說,不免有些尷尬,「……在現狀下,要馬上做到盡善盡美或許有點艱難。」她不自主的辯解著。
「當然,讓所有人滿意是很難的……但我們開始考慮,伊修瓦爾人是如此不同,在長期被認為是『非我族類』的目光注視下,他們需要獨立。」L對她笑笑,雖然看起來有點蒼白,平靜說出自己的訴求,「我們嘗試過很多方法,但總是沒有辦法讓Grumman大總統聽到我們的聲音……軍人姊姊知道嗎?議題就要被討論,他才能成為一個議題,如果大家都漠視,那這個議題就不算是個議題,只是個單方面實行的政策而已。
總之,大家的手段越來越激進……不然我們別無他法,沒有任何人會聽到我們的聲音。
就在此時,我認識了東部解放的某些成員,然後我義無反顧的加入了。」跟他的表情相反,L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像是沒有任何的迷網,「結果現在不只休學,還變成逃犯了,但是,就算姊姊是軍人,我覺得還是需要讓你了解我的理由還有立場。」
真是個勇敢的孩子。Riza Hawkeye閃過腦中的第一句話是稱讚,因為立場的關係,自己不可能會同意他的所為,但也無可否認,他是個勇敢的孩子。
看門的N似乎很受不了他們這裡溫馨的氣氛,他打斷他們的談話,並且要L去準備黑布和膠帶。應該是要撤退了,需要加強對自己的束縛。L臨走前還不忘給Riza Hawkeye打氣,他說,我們都不是壞人,不要害怕。Riza Hawkeye覺得有些好笑,自己是軍人,在爭鬥中被敵人安慰是一件很新鮮的事情。她用微笑示意男孩可以不用擔心,然後安靜的坐在原地等待。她的身上其實擦著很淡的香水,原先計畫的計畫是讓自己成為目標,讓訓練有素的軍犬可以追蹤自己,原本還害怕下雨天會把已經不多的香味沖刷掉,很幸運的是,恐怖分子走了地下道。雖然自家軍部的秘密通道被敵人掌握,有些可怕,但是地下通道沒有叉路,只要他們發現了東方聯盟是依靠地下通道撤退……。
「Riza妳胃好一點了嗎?」Polybius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打斷了Riza的思考,腆著臉又湊了過來。Riza Hawkeye對他皺了皺眉頭,還沒說話他又開口,「妳不要看那個小孩看起來年紀小,他可是恐怖分子耶。」
Riza Hawkeye沉默,Polybius則是話鋒一轉,眼神裡面充滿探究,聲音也壓低了下去,「話說,Riza妳說的那位突然出現的外公就是Grumman大總統吧?」
Riza Hawkeye嚇了一大跳,她沒想到Polybius會在這種緊要時候提到自己的特殊身分。她瞪了一眼Polybius要他閉嘴,想不到對方還是自顧自的說起話來,「難怪我之前在中央看到你的時候你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大家族總是會有一些傷心的內幕,你要試著去接受。」
「閉嘴。」Riza Hawkeye沉下臉,小聲的斥責。
同一時間,L手拿著一個大黑布袋走了回來,看到兩個人質起了內鬨,顯得有些驚訝。「怎麼了嗎?發生了甚麼事情?」
Riza Hawkeye不說話,Polybius也顯得有些尷尬。L看看Polybius再瞅瞅Riza Hawkeye,最後決定忽略他們的爭吵,他對RizaHawkeye說,「姊姊對不起,我們要走了,所以要委屈妳一下。」
看著對方掏出膠帶,毫不遲疑的撕下不少的份量,Riza Hawkeye終於慌張了。如果他們把人質安頓好,理所當然會離開,這樣就追蹤不到他們了。「等等!你們要把我自己放在這裡嗎?」
L似乎是把她當做害怕黑暗的小孩子一樣安撫,「姊姊妳不要害怕。雖然你看不到,但是那位哥哥會和妳一起在這裡。」Riza Hawkeye雙手被反綁反抗不能,L的手勁出乎意料的大,他扣住Riza Hawkeye的下巴,然後把膠帶緊緊密封住她的唇。膠帶很粗,一條可以遮住Riza Hawkeye的半張臉,上面還殘有著塑膠的臭味。RizaHawkeye被熏得受不了,卻無法逃避。似乎嫌棄她不夠悲慘,L還拿黑布把的眼睛也遮住。她連一句話都沒辦法說,更沒有辦法挽留東部解放的腳步。她感受到自己被整個人裝進了布袋,丟進一個充滿臭味物體的容器裡,接著又有一個大型物體被恐怖分子遺落,陪她做伴。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他們兩個人質,八九不離十是被當垃圾處理了。
等到Mustang一群人趕到木屋時候,整個木屋都是空的。Havoc要軍犬繼續行動,軍犬只是在木屋的牆角徘徊,發出了低吠。Mustang有些煩躁,他在木屋的四周仔細察看,卻因為天空一直下著毛毛細雨,泥濘裡面連點腳印都沒有。他最後在木屋後面的垃圾桶停下,心情糟糕到都想要把Havoc的菸搶來吸上兩口,他踹了放在牆腳的大型垃圾桶一腳,然後驚訝的聽到裡面傳出一些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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