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逐臭夫的啤酒

最近一次，感受到自己成長的一件事，是不再嗜甜的口味。

逐臭夫的啤酒



人生開始的最初，大家總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特殊的人，然後隨著時間，慢慢認知這個世界，最後恍然大悟，自己只是芸芸眾生的一部分。每個存在都是獨立且平等的。一個一米八的人類和空中肉眼無法察覺的微粒都是一樣的。

記得我當年指考的時候，有次模擬考的作文題目是童年，當時出了個新聞，說百分之八十的作文內容都在描述考生們小時候住在鄉下的外婆家，外婆家沒有老船長，但是都有一棵參天的大樹。大家都在打趣的說，這篇作文的範本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竟然這麼熱門，被採用了好多次。

但是我相信，那不是作文範本的緣故。因為我的童年也住在鄉下的外婆家，外婆家也有棵讓人印象深刻的大樹。創造這一波童年潮的不是世授的作文範本，而是當時經濟起飛，忙著工作所以將孩子託給娘家照顧的台灣父母們。沒有人是特殊的，這個環境創造我們，我們也同樣創造了環境。我們就是一種存在。




可能這個事實有些令人沮喪，所以我們好像都在單純的孩堤時光裡面，下意識忽略了這件事情。當時，我們的世界領土就是一棟坪數有限的房屋，居民是體內基因和自己有九成像的親屬。我們就是自己世界的中心。

然後，當你踩出固有疆域的那一刻開始，你發現，大家都是父母的寶貝，我們穿著一樣的衣服，吃著一樣的食物，一樣上學，一樣工作，然後成為社會的一份子。對於這樣陷入環境的狀況，我們稱之為成長。




我小時候嗜糖，在手搖杯商店會跟店員要求全糖的那種狂熱程度。每次只要被家中長輩逮到咬著吸管或手上有任何點心，免不了又是一陣碎念。有次家庭聚會，親愛的父親看到我在進食之前態度積極的要裝滿眼前的果汁杯，他先是阻止，然後起身幫自己到了杯啤酒。

我得不到心心念念的果汁，秉持著沒魚蝦也好的態度，偷喝了口父親的啤酒。滋味又苦又澀。

當時的唯一感受是，哇，真的驚人的難喝。大人們為什麼都喜歡喝酒呢，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海灘有逐臭之夫嗎。




然後某天下班，白日的工作壓的我雙肩沉重，我走進了住所附近的便利商店，環繞了一圈，卻找不到想要購買的飲料。他們全都包裝華麗，色彩鮮豔，從外觀就可以想像其中的甜膩。遲疑了半晌，我離開了飲料區，到冰櫃裡拿了罐啤酒，下好離手。

啤酒苦澀不變，改變的是我。我已經成長為海灘上的逐臭夫群們的一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