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9日 星期六

【大唐榮耀同人】冬珠夫婦 02



02.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李俶心中默讀著詩句,一邊不受控制的往先鋒營方向走。守營的士兵不懂大半夜的主帥太子怎麼就紆尊降貴的又出現在先鋒營,面上還是恭敬的指引:「殿下,郭將軍和獨孤將軍都在主帳中議事。」

李俶頷首,表示了解,在前往主帳的路上,路經獨孤靖瑤休息的私人寢帳,珍珠現在就在帳中休息,李俶知道她現在不想見自己,只得面不改色地走過營帳,穿過營帳時,隱隱聽到女人壓著胸悶悶的低咳聲。

這一議事,就議到了三更天,最後由郭子儀和獨孤靖瑤送李俶出營,才剛出帳,之前聽到低咳聲又傳來,雖然輕柔微小,可在肅殺的軍營、寂靜的夏夜中異常明顯。

三個武人都不約而同抬眼看向聲音的來處,正是獨孤靖瑤無一絲燈光的寢帳。

比起郭子儀猶疑不定的瞪著獨孤靖瑤:「你在這裡,那帳中的人是誰?」

李俶只是丟下一句話:「不舒服就讓軍醫去看看。」然後丟下兩人,大步的往營口走。

「誰不舒服?」郭子儀還在身後問。

李俶聽到獨孤靖瑤回答:「就是我與郭將軍提到的那位為我們帶路的高小姐,我讓她在我帳中歇息。」

很好,一下子高公子,暴露聲音就高小姐,這樣一件又一件暴露,就是不鬆口沈珍珠的名諱,李俶就等她們兩個瞞不住的那天,他就不信一個大活人能藏得了多久。

主將都有專門的軍醫醫治,得了殿下的命令,這位林姓軍醫雖然疑惑已經離府的娘娘怎麼會出現在軍營中,不是據說和當時仍是楚王的太子殿下大鬧一番,被殿下直接一張休書捻出府了嗎?

心中疑竇叢生,但善良的同僚風生衣大人和嚴明大人一再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問,林軍醫自然從善如流,低眉順目的領著藥箱子,直搗獨孤靖瑤的營帳。

說起這個獨孤靖瑤將軍,同時也是太子府中的孺人,嫁入太子府也有一年多了,又有軍權,長期混跡軍營,林軍醫身為軍醫,見獨孤將軍的機率並不低,反倒是從廣平王府時期就跟在殿下身邊,至今也有七八年的沈妃,雖和殿下是年少夫妻,但林軍醫只有這麼遠遠看過一面,想必娘娘也不記得曾經見過一名小軍醫了吧。

他低著頭進了營帳,不敢看娘娘的神情,因為眼神飄移的關係,目光就移到了獨孤將軍的神情,居然是毫不掩飾的不悅。

娘娘好似侷促不安,兩隻手放在膝上,扭得發白,瘦得紙節清晰,一節節泛青色的血管浮在蒼白的手背上。

一位娘娘,一位女將軍,空氣中流淌著意味不明的低氣壓,林軍醫莫名緊張,冷汗直流。

「……都來了,高姑娘就讓軍醫診診脈吧。」三人在帳中僵持許久,獨孤靖瑤才終於開口。

娘娘這才遲疑著,將手擺在案上。在軍旅中也沒這麼多講究,軍醫沒隔著巾帕,直接碰到她冰冷纖細的手腕。明明是頭頂是炙熱的太陽,娘娘的手臂卻如同宮內最上乘的白瓷一般漂亮平滑卻毫無生氣。

靜心一細聽,軍醫心中大駭,對方脈象虛浮,血氣孱弱,長期的鬱結於心耗損了身心,望聞問切之下,林軍醫確認了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娘娘已經近乎油枯燈盡。

「夫人身體需要調養,我先開幾帖溫補的藥吧。」軍醫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先應付了事,匆匆要回主帳跟殿下報告。

軍醫回到主帳時正好是晌午,一早練完兵的李俶正在更衣,軍醫見李俶身上舊傷的繃帶鬆了,原想要上前幫忙,但李俶不以為意,只問:「她怎麼樣?」

林軍醫低著頭,將所有的判斷如石秉告,半晌後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忍不住偷偷抬眉,覷了眼前的太子一眼。只見平常面對百萬大軍都不顯於色,永遠冷靜肅穆莊重的太子殿下青白著一張臉,雙拳緊握,肩膀甚至微微顫抖,貌似怒不可遏。

林軍醫雙腳一軟,正準備跪下的時候,太子開了口。

「要怎麼救?」

李俶生來就是最受矚目的皇長孫,自是不能恣意妄為,需處處展現仁德,所以不管內心再怎麼惱火,聲音還是平緩低沉。

不是還有救嗎?而是要怎麼救?林軍醫瑟瑟發抖,還沒說話,太子殿下再度開了金口,「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救起太子妃。」

林軍醫惶恐至極,反而冷靜了點,還晃神思量了一瞬,長安盛傳太子約莫半年前便與年少時的結髮沈氏鬧翻,看來果然只是流言蜚語:「殿下,娘娘這病,半是來自心半自來自身,每日藥補都不如減緩思慮,穩當休憩重要。」

「……休憩?」李俶自言自語的低聲叨念了一句,林軍醫就貼心的將他的內心話全都說出來。

「自是,娘娘體質嬌弱,切不得舟車勞頓,就算只是來趟軍營探望殿下,對娘娘來說也是極耗心神的事情。殿下與娘娘雖然琴瑟和鳴,但是此舉往後萬萬不可。」

體質嬌弱,還不願意待在自己身邊好水好食的養著,況且軍營裡的碰面也不是真如軍醫說的如此情深意切,李俶心煩的擺擺手,讓軍醫該準備什麼就去準備。

軍醫離開後,風生衣進帳回報軍情,定下三日後鄴城外剿安,語畢,風生衣依舊維持低眉作揖的樣子,像在等待李俶的下一個命令。

「怎麼?」李俶煩躁得不行,在心腹面前毫不掩飾的皺起眉頭。

「屬下還要回覆嚴明那邊,對於娘娘的下一步。」

「現在已經沒有娘娘了!說了多少次!」李俶叱喝了一聲後,緊皺眉頭囑咐:「現在前線戰是緊急,先看好她,等戰事結束之後,綁也要把她綁回長安。」

「屬下遵命。」




短短三日整軍準備出擊,嚴明那邊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消息,珍珠雖然生性灑脫,可終究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閨閣少女,現在落難到軍營裡面,更是帳門不出營門不邁,連每日伙食都是侍衛送進房內。

軍醫雖然奉命要照顧珍珠,可珍珠每次只要一見他,就百般推拖,讓林軍醫去照顧更需要照顧的將士們,林軍醫沒想到娘娘這麼難纏,加上太子侍衛又囑咐千萬不能讓娘娘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以及太子的關注,所以對照養太子妃的這個任務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李俶雖然不滿,但也知道情況特殊,心中所思所想都是盡早手刃安慶緒,便可以將珍珠帶回長安休養,想不到大戰當天,李俶與獨孤策馬於高處,看著前方五千前鋒,等待第二輪進攻時候,傳令兵便來告知,專司火攻的輕騎兵為了保證萬無一失,由高月明引路,從後坡繞入山中。

李俶當場心涼了一半。

短兵相交,刀劍無眼,饒是李俶爭戰沙場多年,那天的情況也讓他心驚又後怕。

身為主帥的李俶最終是咬著牙,照著戰策引領步兵二次進攻。

當時安慶緒在人群之中發現了珍珠,一手攫住珍珠要將她扯上馬。李俶早已緊盯兩人,沒有錯過珍珠神色痛苦的張開嘴。明明就是混亂的場景,李俶卻感覺自己清楚聽到珍珠微弱的吃痛聲,在耳邊響起。

「生擒安賊!」李俶大吼一聲,策馬狂奔,他拿起自己鞍前的弓,瞄準安慶緒,緊緊拉滿。

因為珍珠的掙扎,安慶緒扯著珍珠,一手伸長在外,眼看珍珠已經懸空,就要被拖上馬了,天外卻飛來一筆箭簇,不偏不倚刺入那隻伸長的右手,鎧甲與護手的邊界,直達骨肉。

安慶緒吃痛,第一刻仍沒有鬆手,珍珠再度掙扎,抓到了傷口,他一時不慎脫力,就這麼讓珍珠摔回地上了。

珍珠摔回地上,一時痛得起不了身,耳邊又多人人群雜沓,喊叫或慘叫,或馬蹄聲踩過自己腦邊。她此刻也覺得自己有點荒謬,就這點身版,還跑來戰場上添亂。

她雖然翻不起身,卻也知道唐軍一擁而上,安慶緒已經向後撤了。

她刻意不去看安慶緒的臉,不去看他悲憤、悲傷、憤怒交雜的神情。既然已經各選定了立場,沈珍珠身為大唐子民,不可能同理叛軍;身為一起長大的青梅竹梅,也已經失去對曾經的安二哥指手畫腳的力氣。

她正掙扎的想要起身,身後卻突然又伸來一隻手,環過自己的腰,這次成功的直接將她提上馬背。

珍珠第一時間以為是安慶緒去而復返,嚇得用渾身抗拒,用力推著男人穿著鎧甲的堅硬胸膛:「安二哥!不要鬧了!」因為推得太用力,自己差點掉下馬。

身後的李俶看她臉色發白,而且聲音聽起來緊繃得過分,手上一緊,讓她不至於摔下馬:「是我。」

珍珠才恍如隔世,側頭看到他:「冬郎……」

她一時好像忘了兩人已經分離的狀況,兵荒馬亂、餘悸猶存下,看到李俶還是熱淚盈眶,叫出了李俶的乳名。

整個大唐也只有珍珠會這麼喚已經是儲君的李俶,李俶頓時有種不想追究之前合離原因的衝動,只想說山無陵,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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