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25日 星期三

品茗瓦舍07

白莘一夜未歸。

白葛這時才開始感受到緊張。他不是害怕白莘的生命有危險,是怕父親情急要白莘娶那個女子,如果真這樣,白莘有極大的機率會惱羞成怒對親哥刀刃相向,自己生命有危險。

才坐下椅子,小二就來搭話,說什麼因為自己是思思的冤家,有免費的飯菜可以讓白葛吃到飽。白葛懷疑地看著小二勉強的笑容,怎樣也不答應。最後是廚房的思思受不了小二的慢動作,卷著袖子拿著鍋鏟沖出來,狠狠的朝小二的後腦拍去,嘴裡還不忘咒駡。

「臭小子!要你找人試新菜單要等到明年嗎?不是說好抓藥錢我給付嗎?到底有沒有人答應啊!」

罵的小二狗血淋頭後,率性的思思氣匆匆退場,又回到自己的廚房。剩下白葛和小二乾瞪眼。半晌後,白葛才放棄掙扎,「我吃就是了。」

帶著無奈的心情,白葛吃了一頓詭異的午餐,味道也不是難以入口,就是不知如何形容。

到了最後,白葛放下了筷子,衷心和小二建議,「如果想要好好經營綠柳,還是不要有太大的改變才行。」

吃得不好,今天又沒有說書行程,白葛閒得發慌,決定在出去吹吹風,在屋頂賞個月也不錯,人才剛到屋頂上,低頭就見到思思走出綠柳的身影。她懷中攢著東西,讓白葛有些好奇。

「思思。」他從上頭叫住她,見思思抬起頭,才問,「妳要去哪裡?」

「抓藥。」思思露出懷中的錢袋,看到白葛複雜的神情補充,「蘿蘿說她頭痛。你的肚子還好吧?也需要抓藥嗎?」

「不用了。」白葛真不想要回味口裡那散不去的奇妙味道,「我陪妳一起去吧。」他跳下屋頂,站到了思思身邊。

思思沒有拒絕,只是認真地打量了白葛的身形,感慨一聲,「你一定會是個稱職的宵小。」便轉身離開。

白葛臉都黑了一半,無可奈何地跟上。

夜晚的街弄並不冷清,燈光搖曳,小吃林立,人群遊走,美味的香氣飄散在空中。

「思思姐。」沒走幾步,思思他們便被叫住。銀子拿著一碗熱豆花跑了過來,開心對他們咧嘴一笑,露出犬牙,「你怎麼會這時候出來。」

「抓藥。」思思言簡意賅。

「啊啊,蘿蘿姐又不舒服了嗎?」銀子絲毫沒有因為思思的冷淡而退卻,「可是王大夫今天好像沒在家耶,思思姐要不要一起去汪大夫家?就只是再隔兩條街而已,不會太遠的。如果妳害怕,我一定會陪妳去的。」

「什麼!老王不在家!為啥?」思思完全忽略銀子話語後面接近羞赧的詞彙,「不能去汪老頭那裡的。他的藥不新鮮,我吃了都會吐的。」

「可是要吃的不是思思姐不是嗎?」銀子天真地看向思思。

「臭小子。」思思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做人不帶這樣啊!」

「我是說真的。」銀子認真挺起胸膛,「我覺得思思姐這樣不好,總幫綠柳忙東忙西的,妳明明身體也不好。這樣會像諸葛亮一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所以汪老頭的店在東方啊?我太久沒去,都忘記路怎麼走了。」思思自顧自的說起了話。

白葛意味深長看了一眼思思,這個方位正好可以看見她消瘦的顎關節。

「思思姐不要忽略我啊。」銀子不滿。

思思沒回應,揮了揮手就要離開,「那我先走了。銀子小心不要吃壞肚子了。」

銀子委屈地看向思思,但後者還是不留情的轉身。白葛也禮貌和他道別,不過銀子好像找到傾訴對象一樣突然抓住了白葛的衣袖。

「大哥你說我說的是不是?思思姐這樣真的不好對不對?大姨也叫她別這麼拼命,大哥也勸勸思思姐吧。不然到時候我奶奶一定不會喜歡讓她當我媳婦的。」

這就是讓思思照顧好身體的原因嗎?白葛做了個怪表情,拍拍銀子的肩膀,不等他說話就照著思思剛剛離開的地方走去。

思思的身高不高,體型算瘦弱,但動作永遠俐落,腳程也很快速,才這樣一耽擱,白葛就看不到她的人影。

在人群中無頭緒繞了幾圈,白葛便躍上屋頂,終於在一個暗巷看見了思思。她的手被人拉著,白葛看不清那人的長相,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不讓他們發現自己的存在。

輕手輕腳靠近後,白葛才訝異的發現那人是平常跟在華服男子身邊的童僕。

「怎麼了?偷偷摸摸的?我還有同伴呢。」思思被他拉進暗巷,疑惑地發問。男孩的年紀還小,身高甚至和思思差不多,雙眼當中有著驚恐,但也沒有要害思思的意思。

白葛注意到兩個街道外有著一些兇惡的吆喝聲。

「說書人姊姊妳快跑。我家少爺要抓妳的。」童僕急著沒有放開思思的雙手,「快回到綠柳吧。少爺不會這麼光明正大的。」

「等等等。你說你家少爺要抓我?為什麼?」思思驚呼,但聲音壓得很低,皺著眉頭還算冷靜。

「不知道。少爺昨天聽完說書一直怪怪的,安靜了一下午,就差人監視你。你今晚一出門便被鎖定的,我是趁著少爺不注意,跑出來警告你。」

思思沈默了半晌,抿著嘴唇。

「你少爺是誰?」

「崔時。我們少爺是崔家的大少爺,崔時。」

思思頓時發出一個類似貓被踩到尾巴的短促聲音。

白葛知道事情不對,雖然還一頭霧水,但還是一個閃身出現在思思面前。

「我們快走。」

「你怎麼又出現了?」思思一臉見到鬼的瞪著白葛。

「走了。」白葛沒這個閒情逸致和他說話,沒有等童僕說話,拉著思思便朝吆喝聲的反方向跑去。

思思抱著錢袋,努力想跟上白葛的腳步,風吹過他們的臉頰,喧鬧的聲音卻沒有被吹散,身後的呼吸越來越繁亂,思思拉著白葛的力氣也越來越大,白葛把心一橫,抓起思思,沒有理會她的驚呼便跳上屋頂。

白葛站直身子,沒有理會腳下的騷動。

「最少通知一下吧。」安靜了半晌,思思才打破沈默。但白葛還是維持著環抱著她腰部的動作沒有反應,思思終於發現事有蹊蹺,深呼吸後轉過頭,便看見華服男子站在他們的不遠處,對他們露出含蓄的笑容。

晚風讓他們的衣袖飄起,對峙了半晌,思思索性轉過頭面對白葛的胸膛,假裝沒有看到華服男子。白葛可以感受到她是用盡力氣抓緊自己的衣角,就像自己是河川裡的浮木,而她是正在溺水的人一樣。

「你到底要做些什麼?」白葛打破沈默。

華服男子還是笑,半晌後才回答,「你為什麼不問問說書人小姐呢?」

他的聲音在黑夜中回蕩,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崔時。」思思終於開了口,不過卻是面對著白葛的胸膛說話,白葛想他應該沒有勇氣轉頭和華服男子對看,「你不應該追殺我的。我說的都是事實。」

事實?白葛不解?但華服男子卻是一個狠勁,一把匕首飛來,白葛偏身閃過。

思思尖叫,不過還是大聲的說出自己想要說的話「我不知道崔葉在你心中形象是如何。我只是說出一個小倌的人生而已!」

崔時的攻擊終於停了下來。白葛小心翼翼地想確認他有無攻擊性,但也因為懷中的而思思不敢擅自出手。

又是沈默蔓延。崔時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但白葛想他應該已經冷靜了許多。

「所以妳的意思是,妳說的都是真人真事囉?」

「當然。」思思終於轉過頭看向了崔時的雙眼「崔葉的事情是真的,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查證。我沒有騙人,也不是針對什麼。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

崔時抿著薄唇。

「妳到底在說什麼?」白葛忍不住低頭詢問。

但思思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就算怕得渾身顫抖,也繼續拉開嗓音,和崔時說話,「你不要覺得我是在污蔑他。碎音是什麼人你難道還不清楚,況且結局你也還不知道吧?你不想知道嗎?不想知道崔葉在想什麼嗎?」

氣溫低得刺人,白葛全身緊戒,感覺得到自己僵硬的肌肉,等待崔時的攻擊。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崔時卻退後幾步,表示自己已經放棄。

「我知道了。」他冷冷的開口,「既然這樣,我就拭目以待了。」語畢,崔時縱身一跳,消失在他們的眼中。

屋頂再度恢復安靜。

思思頓時像失了靈魂的娃娃一樣,全身癱軟在白葛的懷裡。消瘦的肩膀緊靠著白葛,頭髮和衣服都淩亂的隨風飄揚,額上細細的汗珠有點反光的亮。

「真是嚇死我了……」她虛弱的開口。

「現在可以和我解釋了嗎?」白葛貼心地換個姿勢攙扶思思,讓思思瑟瑟站好。

「白葛,你也真是遲鈍到很誇張。」思思抬起頭,緊張的樣子已經盡失,剩下的只有些微嘲弄和勞累,「聽不出來嗎?我說得那些話本都是真的發生在二十年前的故事。碎音就是碎音。崔葉就是你們猜想的那個崔葉。至於那個崔時就是現任崔家的少爺。他的爸爸崔葉失蹤後,便由崔葉的弟弟掌權成為族長。」

白葛瞪著他,不知該如何反應。但思思卻誤會他聽不懂自己說的話,停頓了半晌又補充。

「簡單來說。崔葉覺得我污蔑他爸的名聲,抓狂想要揍我一頓。」

「所以。」白葛謹慎的開口,「你的話本。全都是真的。」

「對。」白葛懷中的思思雙目明亮,「那些事情,不是我編的,是真正的,碎音的故事。」



碎音回房間時遇見碎綺,原本以為碎綺會因為先前的爭吵,假裝沒看到自己,想不到他卻只是愣了一下,隨即賊兮兮地湊過來,「聽掌櫃的說,有人一開店就急著找你啊。」

「誰?」碎音疑惑。

「是我問你啊。」碎綺朝碎音的後腦一拍,「問掌櫃他也不說,只說你出運,好似個布莊老闆。」

「你說崔老闆啊。他是南館的新合作老闆。你沒看過嗎?」

「新合作人嗎?」碎綺楞了一下,「叫啥名字來著?」

「崔葉。」碎音想了一下回答。

碎綺沈默了半晌,然後拍拍碎音的肩膀,「被這樣的大人物看上也真是出運。只是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崔葉,看人竟如此特別。」

碎音被他這樣拐著彎嫌棄,也不知道該哭該笑,只得疑惑的發問,「崔葉很有名嗎?」

「不是有名。」碎綺認真的回答,「是有錢。有錢到可以用交子砸死你。」

「這麼有錢?」碎音被碎綺誇張的比喻唬得一楞一楞。

「不和你瞎扯了。」碎綺沒有回應碎音的問題,看了一眼碎音身後便急著要離開。碎音也轉過頭,只見一個童僕過來和碎綺耳語,催著他離開。

碎音沒有阻止,只是等到碎綺離開才揮手讓童僕過來。

「有什麼吩咐?」童僕低著頭,謙卑的問話。

「剛剛誰找了碎綺?」

「是八王爺。」童僕回答,「原本就在的,但因為事情離開,好像因為處理完事情,又回來找碎綺了。」

碎音沈默了一下,讓童僕離開,帶著煩亂的心情,又去敲碎竹的房門。敲了半晌也沒人回,路過的哥哥好心和他說,碎竹和爺出去了,說是要透透氣。碎音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他覺得很想說些什麼,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對什麼人說話。

正拖著步伐在廊上,就看到了冷著臉的殘雪走過來。碎音停下腳步,和他禮貌打聲招呼,原本以為會就這樣擦身而過,但殘雪卻一反往常的也停下腳步,說話,「你是要找碎竹嗎?他出去了。」

「是,我剛剛聽說了。」碎音有點訝異平常總板著臉的殘雪其實還算熱心,低著頭回話。

殘雪陷入沈默,碎音才剛想要告退,他又開了口,「聽說最近八王爺走南館走得勤。」

碎音的肩膀縮了縮。看來大家都知道了,就不知心理的感覺如何。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還是關心擔憂呢?

「他好像看上碎綺了。」碎音沒有隱瞞,有點無奈的開口,「碎竹哥很擔心,怕會有麻煩。」

「碎綺就是那個壞脾氣的傢伙嗎?」殘雪問,沒有得到碎音的應答,但也知道了答案,「那真是有的受了。王爺看上的物件是不會讓他離開的。如果真的想要全身而退,就奉勸他聽話吧。別討了皮肉痛,還讓王爺覺得新鮮。等時間過了,王爺就會厭煩的。」

這道理他會不知道嗎?碎音腹誹,但碎綺就是不想阿諛奉承你又能拿他怎樣?

「知道的。我會轉告他。」碎音維持著彎腰低頭的卑微動作。

地上那雙白鞋沒有再停頓,直直邁步,離開碎音的視線。

碎音轉過頭,正好看見殘雪的衣角消失在柱旁。

吶,碎綺,你和我的未來到底會怎樣?我們會平安的到老吧?

碎音和殘雪說了話後便下樓工作。今天的工作還算輕鬆,就是跳跳舞唱唱曲罷了。在跳舞的時候,碎音聽到了樂師的對話,不長,但正好都是重點。

「要不是真的缺錢,我還真不屑到這裡彈琵琶。」一個樂師這樣自言自語著。

旁邊的失笑著附和,然後小聲地開始描述家裡的窮困樣子。

「家徒四壁啊。真的只有四壁。」他乾笑幾聲,「養的雞沒幾隻,生的蛋只能讓孩子當食物,客廳裡的桌腳朽得不能見人,房子裡總充斥著潮濕的陰暗氣味,三餐好的時候有蘿蔔大部分隻吃野菜,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一張小床,到了晚上,我就要和老婆抱著孩子睡覺。晚上還要起床看孩子的狀況。生不如死啊。真的生不如死。」

碎音吸吸鼻子,發現自己有些嚮往那種安定簡陋的生活。

回到房間,碎音梳洗完便上了床,閉上雙眼還幻想著那棟小小的房子,他和碎竹以及碎綺住著。

睡了也不之多久,碎音一個翻身,居然從床上摔下。

愣愣地坐在地上,窗外射進了燦爛的陽光,碎音一瞬間的睡意都消了。他是很少見到陽光的,對於別人普通的陽光,碎音只覺得珍貴。

為什麼他總要在晚上做事?大多人不是都在陽光下行走嗎?癡愣了半晌,碎音開始歪頭思考。起身換了樸素的衣服,下了樓和掌櫃通報,說要出去。

掌櫃很訝異,沒想到會在這時刻看到碎音。

「你要去哪?不犯困嗎?」掌櫃問,「瞧你蒼白成這樣,出去准被太陽曬成幹,正好給爺我配飯。」

「不犯睏的。」碎音拉出一抹傻愣的微笑,好似前幾天的陰鬱都消失一樣,碎音只覺得心裡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情愫,暖暖的,充斥在胸口不段發酵,「我要出去看看有什麼房子要賣。」

丟下了錯愕的掌櫃,碎音急急忙忙步出南館。

微涼的空氣沖入鼻腔,碎音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他摸摸了身邊的錢袋,攢緊,快步離開了南館門口。

小販的叫賣聲充斥在耳,碎音眼中的街道雖然髒亂,但有著生氣。那是和南館不同的。碎音開心的踅了一圈,四處張望,等到雙腳都酸了,他才想到要辦正事。

他禮貌的問了路,又雇了輛車朝著郭外去。

越發越的走,四周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蟲鳴聲和鳥叫開始顯露,碎音頂著幾乎正午的太陽下車,腳步卻很輕盈。

「大哥。」獨自向前步行至一個岔路,碎音看見了個背柴的樵夫,穿著步衣和破履,黝黑的皮膚上有著些微的傷口「請問附近哪有人家?」

「人家?」樵夫仔細打量了碎音全身「你要借住一宿嗎?」

「不。」碎音誠實的搖搖頭「我想要住下,所以想知道哪裡適合人居。」

「這裡沒什麼農田的。」樵夫搖頭,「要嘛就和我一起上山砍柴去賣。但就要小心,昨天就是因為晚了沒辦法下山,所以待了一整夜,還遇上了豹子,搞到現在才下山。你這個樣子,看起來孱弱,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應該沒辦法的。」

碎音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著和樵夫說聲謝謝。便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走了進山林。



思思昨天和自己說的話都讓白葛覺得困惑,但時間一到,白葛仍乖乖坐在位上聽書,連同另一個角落的崔時,兩人帶著複雜的神情,聽完今日的話本。

「這是從小的毛病了。」當時他們並肩漫步回綠柳,連藥都還沒抓,「從小我就會睡的特別沈,在夢中我會看到很多故事,有時一時興起,便會把他說出來,給身邊的人解解悶。差不多在十五的時候,有人聽到我的故事,笑著和我說『啊,真巧,隔壁村的聽說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我那時沒察覺,大家也直說真神奇,但入夜了後細想,我越發越的覺得不對,瞞著他們去問了隔壁村的事情,結果連我都嚇到了。

接下來就算我夢到了多少故事,也沒膽再說書,因為那已經不是故事了,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

「這是什麼原因?」

「不知道。前段時間我還好好的,因為少說了些話本,不知為何夢不再這麼多,我還以為這樣的事情就會過去,但自從說了碎音後,夢再度頻繁造訪。我一開始還催眠自己那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但事實證明不是。問過大夫廟公他們都覺得我沒問題,只是出些安神的藥品給我罷了。我沒辦法,之前還找了一個巫女,他說我是被穢物附身了,但穢物對我沒啥興趣,只要安靜的不和他爭吵,便可以平安生活。」

「巫女?這妳也相信?」

思思沈默了半晌,率先走到綠柳的門口,回眸認真說道。

「只要給我一個理由。是什麼我都相信。」

白葛回到自己房間,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怪異。他不是害怕思思的那套怪力亂神的說法,只覺得思思這樣戰戰兢兢的生活,睡眠也被干擾,這樣的生活又是何必?

白葛身為一個江湖人士,睡眠也淺,但也不能接受腦內這樣一直看著別人的生命,漸漸改變漸漸消失,然後無能為力。

思思又是抱著什麼心態看著故事,又是為什麼把碎音說出來?她其實大可以隨便胡謅的。

胡思亂想,一夜無眠。

白葛一大清早便起來,下了綠柳沒見到思思,問了小二才知道她昨天受寒,今天還在睡覺。白葛聽到睡覺便渾身不對勁,但還是耐心的坐在椅上等待思思。

不一會,崔時來了,白葛有點訝異,和他對視的瞬間,他便走向自己坐下,一臉冷靜要等聽書的樣子。

白葛也淡定,安安靜靜坐著,等到思思站上勾欄,開口描述碎音的生活。

其實自己不應該繼續坐在這裡的。不管是話本本身的故事,或是其中牽涉到一些靈異的事情,所有的所有,都是自己無法接受的。但白葛還是聽了,原因很簡單,他無法放棄這個話本。

思思幾乎一開口,白葛便陷入了碎音的世界不能自己。

難道是因為自己被穢物纏上了?

正當白葛心中一陣驚悚,思思便拖著腳步,緩步到他和崔時的面前。

「你今天怎麼也來了?」思思神情不自然地質問崔時。

「怎麼?付了錢我還不能來嗎?」崔時嘲弄地笑了笑。

「我以為你會因為沒辦法接受父親的形象所以選擇不聽。」

「父親的形象?我從來沒見過他,哪來的父親形象?我只是因為崔家的名譽受損,給妳一個小警告而已。」

思思冷笑,拉起了椅子坐下。

「你知道嗎?我昨天好好想過了,明明錯不在我,我不應該這麼懼怕你的。不管是碎音還是崔葉,他們都是曾經活生生的在這世上生存過,你並不能抹滅他們做過的事情,就算是因為崔家,就算是因為你小時候一直被告知父親是非常愛你母親,所以你不能接受他逛南館的事情,就算是因為你只是看不慣小倌,不希望我繼續說下去,我都會把話本說完的。」她停頓了半晌,補充,「只要我不出綠柳,我就不信你能拿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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