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充滿威脅性的言語被思思這樣畫蛇添足,頓時什麼氣勢也沒了。
「說書人小姐妳可能誤會了。」沈默了半晌,崔時突然笑了,「昨天我的確想要殺妳,但在利益評估之下,我是不會動妳半根汗毛的。」
這倒讓思思愣了,「為什麼?」她問。
「從小我的確是被告知,父親年輕病死,但他和我母親相處十分融洽,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有了她的啟發,我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現在,就讓我安安靜靜的坐著,聽著父親如何死亡,讓我感受那個薄情人的凋零,何樂不為?」
白葛啜飲口茶。也沒打斷兩人的對話,只見思思瞪大的眼睛和崔時冷酷的笑容。
半晌,思思才訕訕離開,什麼話也不敢再說了。
崔時幫自己斟了茶,才剛放到嘴邊白葛便開口,「你的童僕呢?今天沒跟你來。」
「怎麼?」崔時又笑了,笑容帶點諷刺,「緊張他的生命有沒有受威脅嗎?放心,那小子還活的很好呢。只是被我處罰,留在家裡打掃所有的花圃。」
「你知道他會什麼會幫助思思嗎?」白葛沈吟了一下開口,「因為他也很喜歡思思的話本。他和我們都是一樣的,都陷在這個故事裡無法出來。」
崔時沒有再說話,安靜地吃著茶,白葛也沒再開口,兩人就這樣沈默地度過一盞茶時間。
在崔時告辭後,白葛才起身,匆匆行至郭外,和白莘碰面。
「事情處理的如何?」白葛走到了人跡稀少的地方,抬起頭就看見白莘坐在樹上,一臉不悅的瞪著自己。
「沒怎樣。」
「父親說什麼嗎?」
「老樣子。就要你乖乖回去成家立業。」他遲疑了一下,「江家發狠一定要找到你。說什麼非你不嫁。」
「我是造了什麼孽?」沈默了半晌,白葛無奈。
「這幾天有發生什麼事情嗎?」白莘跳下樹梢,和他平視,「還是你就真的過著悠閒的日子,聽聽書,散散步,然後和鄰家的大叔討價還價豆漿的價錢。」
「嗯,差不多了。」白葛沒有想把思思的事情和白莘說,他知道思思雖然表現得很冷靜,但畢竟是與眾不同的地方,不好多說。
「你最近真的瘋了。」白莘做了一個見鬼的驚嚇表情。
「你再幫我擋擋吧,我屆時再回去。」白葛揮揮手,離開了森林,沒有轉頭看白莘的反應。
慢慢晃回綠柳,白葛在小二錯愕的神情中進了廚房。廚房裡依然狹小,思思背對著白葛正在燒著手裡的東西。
白葛不解,悄悄湊近才看出思思手裡的是兩張黃色的紙符。思思把它收成灰燼,丟進了水杯裡,湊進嘴裡要喝,邊喝邊轉身,看到了白葛便毫無預警地被嗆個正著。
白葛憐憫看著思思咳得眼淚都擠出來了,才伸手拍拍她的琵琶骨突出的背部。
「還好嗎?」
思思努力咳著,瘋狂搖頭。
白葛想要幫助她,可是無力,只能耐心的等待思思停止了咳嗽,無力地壓著胸口表情痛苦。看來是咳得太過份引起胸痛。
「你幹嘛突然出現?」思思瞪了白葛一眼,彎著腰,口氣虛弱。
白葛扶著思思的肩膀讓他在旁邊坐下,討好的又斟了杯茶給她,但被狠狠的拒絕了。
「你還想害死我啊。」思思不留情地推開白葛手中的茶杯,「幹什麼又無聲無息的進來!廚房裡有沒什麼好偷的。」
「我不是來偷東西的。」白葛委屈,「她剛剛在喝什麼?不會是符水吧。」
「別亂說話。」思思瞪了白葛一眼,「如果被我知道大姨的耳裡出現什麼傳言你就小心點。」
「店主不喜歡你喝符水嗎?」
「她說浪費錢。」思思歎口氣,「她覺得香油錢比我的生命重要多了。」
「不喝會死掉嗎?」
「我會因為太過不安投河自盡。」思思毫不隱瞞。
白葛拉了椅子在思思身邊坐下,這個方位正好可以清楚看見她小巧的耳朵帶著有點蒼白的膚色。
「是妳去廟裡求的嗎?」
「廢話。除了廟裡哪有紙符拿?」
「那巫女呢?」
「那個巫女是外地人,已經離開了,她留給我的只有一本薄薄的書籍而已。她說,每天晚上念上一回,等到我會背了,穢物自然離開。
「這什麼溫和的除妖法?」
「我怎麼知道。反正念久了自然會背起來,也少不了一塊肉。」
「書裡寫著什麼?」
「寫什麼又不重要。」思思沒有正面回答白葛的問題,只是問,「崔時呢?他離開時有說什麼嗎?」
「沒有什麼。」白葛搖頭,「我和他問那童僕的事情。他只說童僕還沒死。」
「歹毒。」思思皺起鼻子,「你有聽過崔葉的傳說嗎?我聽說他是一個很厲害的賈人。」
「沒什麼聽過。」白葛坦承。他一向對於江湖外面的事情不敢興趣,加上家裡有幾個莊子,日子還算過得下去,白葛沒有多想賺錢之類的事情。
思思沒有再開口。看到白葛否認後,鄙視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又走了上灶前,蹲下身子翻動火星。
「妳要做什麼?」白葛問。
「燒符。」思思蹲著抬頭沒好氣的回答,「感謝你我浪費了兩張價值二文的符紙。」
「別喝了。」白葛勸阻。他看了一眼剛剛被潑灑在地的黑色符水,土質地面其實看不太出來顏色,但空中已經開始散發那種獨特熏人的氣味。白葛覺得不舒服。
「不喝符水那你還在這裡幹嗎?」思思反問,「我原本的計畫是喝了符水後便上樓休憩的。」
「我們不能說說話嗎?」白葛努力露出一個最友善的笑容。
「說什麼話?你想說什麼?你又想聽什麼?」思思展現自己咄咄逼人的樣子,「才剛起床,人就被拉到勾欄說書已經夠讓我火大了。你最好別再問我有關碎音的事情。」
「妳其實睡很久了。」白葛安慰,「從三更到午時,幾乎六時辰。」
「妳確定還要惹火我?」
思思的動作沒有改變,但白葛還是感受到莫名的壓迫感,「你覺得崔時對於崔葉是什麼心態?」他動作僵硬地換了話題。
思思抿起了嘴,轉頭認真撥著乾柴,弄了點火星在掏出來的紙符上,丟進杯里加水,一口飲下。白葛沈默的看著她一連串的動作,等到思思喝完了符水,擦擦嘴角才開口。
「崔時也是個悲情的人。從小就因為父親死亡被堂兄弟們孤立,家裡的長輩也因為不體諒崔葉而對他沒什麼好臉色,母親又是這樣唯唯諾諾。孤孤單單的長大,唯一嚮往的目標也是眾人塑造自己想像的父親,好不容易成了獨立青年,又在綠柳毀了夢想。」
「妳哪來這麼多崔時的陰影和妳的感慨?」
「綠柳也不是混好玩的。」思思驕傲,「一般的常識我還是有的,至於那些比較心理方面的,總是惡俗,仔細想想就會知道了。」
「所以妳覺得愧疚嗎?」
「應該不會。」思思愣了一下,認真思考半晌回答,「如果每個可憐的人我都要憐憫,我是沒有時間把故事說出來的。」
白葛沒有再追問,他覺得思思有點變了,好像變得比較坦然,比較看開。他不敢奢望是因為思思和自己說了那番怪力亂神的話後有得到心靈抒發,但白葛還是為她感到快樂,就連自己的思緒也輕快了起來,扯開了話題開始聊著自家的事情。思思也顯得熱絡。
其實他們沒有說什麼,只是說說白葛童年時的一些趣事。思思也三不五時插上幾句話。
在看了這麼多的人生無常後,人究竟又會希冀什麼?白葛其實很想問。
這是第二次徹夜長談。
等到白葛和思思並肩走出廚房,正在打呵欠的小二嚇得忘了關上嘴巴。白葛覺得好笑,還沒有說話便聽到身邊的思思也打了個呵欠。
「啊,你醒了,那我看來是要去睡了。」她轉過頭,拍拍白葛的肩膀,「兄弟你也去睡吧。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
白葛微笑,看著思思離開自己的視線,拖著腳步走上樓梯。
「那我也先走了。」他朝還處於錯愕狀態的小二說話,不等回答,轉身離開。
這一覺睡到了中午。
什麼時候自己也這麼糜爛了?是從遇到思思後吧。白葛一邊自問自答,一邊走下樓梯。
小二和人聊天的聲音很大,估計來來往往的綠柳客官們都聽到了。
「雖然已經有聽說,但親眼看到的震撼還是很大。」小二朝一個專門溫酒的童僕說道。
「所以真的成了冤家?不可能吧。思思那種臭脾氣,是個人都不可能接受。」童僕撇嘴,表示不屑。
結果是自己和思思的流言。白葛聽了萬分無奈,但也沒有要發怒的意思。
「就那個天賦異秉的客官囉。」小二賊笑幾聲,「終於,等到思思離開,就沒有人會在半夜把人挖起來,要照顧生病的傢伙了。」
生病的傢伙是誰?思思?還是別人?白葛下意識站到柱後,讓陰影遮住他的身形。
「我聽說思思的說書很成功。但有時候出來聽也覺得普通,真有這麼大的吸引力讓客官都留下來嗎?」童僕打了呵欠。
「這我也覺得奇怪。其實我是從第一回就站在這裡聽書的。話本也普通,但就是讓人想繼續下去。我看過聽書的客官們。大多都是從一二回聽下來的。如果是中間才來投宿的,好像興趣就不大。這是不是奇怪啊。」小二愣了一下,馬上發表自己的感想。
「這麼邪門?」童僕笑了笑,「我上次看到思思在晚上自己一人出去呢。一定又是去廟裡,你說她這人怪不怪。」
「怪是一定的。」小二倒表現不在意,「她奇怪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只是最近比較明顯而已。聽說前天有個陌生人進城。你記得不要讓思思多出門,如果被他知道這件事,他一定又要去找奇怪的藥材或偏方。」
「胎就是這樣才身體欠安的。」童僕無力的趴在桌上,「說什麼補身體,別一覺長眠就好了。」
小二笑了,催促童僕去溫酒。白葛則是繼續站著,腦中還想著所謂的陌生人是長得什麼樣子。
「然後呢?」崔葉笑得一臉溫和的追問。
碎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可以一直蟬聯可謂珍貴的試衣名額,但既然又遇到了崔葉,碎音也就和他說著昨天的事情,他低著頭,手腳笨拙穿著層層複雜的大袍,訴說著腦海裡深刻的記憶。
「然後我就走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湖旁,空蕩蕩的樹林裡,只有蟲鳴和鳥叫,我猜那個樵夫一定沒走過這麼深山裡。寂寥的,像是另一個天地。」
「所以你下山了?」
「沒有。」碎音驕傲的挺起胸膛,「我正發愣時聽到了一些,於是便朝著聲音走去。你猜怎麼著?你猜我看到什麼?」
「你不應該這樣的。」崔葉糾正,「說不定會遇到猛獸。」
「你真聰明!」碎音雙手一拍,「我遇到了一個好大好大的黑豹,躲在樹叢旁惡狠狠瞪著我。」
崔葉皺起了眉頭,看著碎音誇張的手勢,沒了剛剛那樣聽他說話的笑容。
「那你有受傷嗎?」
「當然沒有。那只黑豹是受傷的,牠的前腳淌著血,耳朵也都垂下了。我看哥哥的貓如果不舒服都是這樣的樣子。」
「貓怎麼和豹比?所以你上前去囉?」
「是,我上前安撫牠,看牠沒有要生氣的樣子,便取了水幫牠清理傷口,還拿了口袋裡的包子喂牠,牠竟然吃了,真是人性。如果以後真的有幸住在那,我一定要牠幫我們看家,有了壞人來也不怕。」
「所以你真的想住那?」
「想,當然想,安安靜靜的,又漂亮,哪不好了?」
「你有和你哥以及你朋友說這件事情嗎?」
「沒有。我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崔葉沒有回話,嘴角勾起一抹讓人難解的微笑,碎音停止話題,歪著頭和他對看,直問,「怎麼了?」
「沒什麼。」崔葉搖搖頭,「我在想,找個時間幫你去山上看看,問問黑豹可不可以當你的看門。」
「真的。」碎音笑得瞇起眼睛,「那就辛苦你了。」
這是一種莫名的情愫,雖然他們並不熟悉,但碎音就是覺得崔葉完全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快樂。
把衣服全都試了一遍,碎音跪坐在地上,看著崔葉動作輕柔的把衣服全都折起。
「這一季的大袍都差不多了。真是辛苦你了。」崔葉頭也沒抬地說話。
「那就沒有新衣囉?」碎音眨著眼睛問。
「你覺得試衣服好玩嗎?」
「不好玩的。」碎音搖搖頭,「很累。但如果沒了新衣,就不能再和你聊天了。」
崔葉的身形停頓了一下,伸手拿了衣帶整理。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和我說話。一開始和你攀談總愛理不理的。」
「那是一開始。」碎音強調,「現在我們是朋友了啊。」
「當你朋友真容易,聊幾次天就是朋友了。」崔葉又笑。
「不一樣的。」碎音認真的回答,「因為一開始你就和我說了心事,所以我們是朋友。」
崔葉又沒了聲音。外面的敲門聲響起,催促崔葉去見爺,碎音乖巧坐著看著崔葉離開後才起身,回到大廳。
哥哥們看到碎音都很訝異,說以為他身體不舒服,好幾次都不見人影。
因為崔葉的關係,碎音已經很久沒有工作了,但他並沒有解釋,只是笑了笑,讓人彈了琵琶,踏上了華麗的舞臺。
跳了一整晚的舞,碎音的腳都腫了,慢吞吞地走到碎竹的房間,敲了門就傳來回話。
「是碎音嗎?」
碎音推開們,驚喜的探頭進去,「碎綺你今天也在啊。」
「快進來,關門,外面的瑞腦熏得我渾身不舒服。」碎竹半躺在床上催促。
碎音笑呵呵關了門,在碎綺的旁邊坐下,碎綺疑惑地瞪著他,碎竹更是口氣不善地開口。
「瞧你笑得這樣,做壞事還是剛剛賭博贏了?內斂一點,我不是說過笑也要笑得好看,你還是個小倌嗎你。」
「我心情好啊。」碎音的笑容絲毫沒有受影響。
碎綺翻了個白眼,轉頭繼續和碎竹說話。
「所以已經確定要讓殘雪哥管理南館嗎?」他問。
碎音覺得有點訝異,他不知道碎綺有在關注這些事務。
「嗯,八九不離十了。」碎竹淡淡的開口。
碎綺冷笑一聲,豔麗的五官露出點鄙夷的神色,「爺真是大方,嘴裡說愛你,暗地裡又把你丟在這裡。」
「爺沒有這樣,他問過哥要不要和他回家鄉的。」碎音插嘴。
「別多話。」碎竹斥責,「我和碎綺說話你安靜點。」
「是嗎?他真的有問過嗎?」碎綺愣了一下,訝異道,「那哥沒答應他?為什麼?難道你真的要在這裡過一輩子?」
「我為什麼要答應胡勳?胡勳是我的誰?你們顧好自己就好了,別總是讓我操心我就可以多活個十年了。」碎竹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別瞎緊張,我都已經計畫好了,所有的事情都在我預料之內。」
「這麼神准?」碎綺挑挑眉。
「我也覺得哥應該和爺去的。」碎音小聲的滴咕。
碎竹惡狠狠的瞪了碎音一眼,碎音嚇得縮縮肩膀,沒膽再說話。
「不談胡勳了。最近你都在忙些什麼,一天到晚見不到人影的,平常不是不喜歡讓人帶出南館?怎麼這次遇上了王爺,出去的那麼勤?」
碎綺撇撇嘴,表情有點不自然。
「能有什麼辦法。人家是王爺,我說不要他就答應嗎?」
「瞧,這不就學乖了嗎?」碎竹失聲一笑,「以前不是說過天皇老子也不會讓你屈服,現在知道那時候很可笑了吧?你就要看開點,我和碎音都會當你的依靠的。整個南館都是你的靠山。」
如果是平常,碎綺一定會表情兇惡的說,誰想要南館作靠山了?但今天他也只是聳聳肩,沒有多說什麼。
碎音扯開話題,就怕碎竹發現了碎綺的秘密。
「我昨天跑了出去,給你們猜我去了哪裡?」
碎竹的身形一頓,皺起了眉頭明顯不悅,「你跑哪了?不是說外面危險,有沒有受傷?之後不准再亂跑。」
「你到哪了?」碎綺忽略微怒的碎竹,「難怪我說你昨日怎麼不見人影。」
「山上。」碎音驕傲的宣佈,「我上了山,看了漂亮的風景。」
「要看山,屏風上的畫不是很多,何必自己出去?」碎竹嗤笑。
「那又不一樣。」碎音反駁,「我看到了是真正的葉子,摸起來滑滑的,上面有著細紋,太陽很亮,從葉間灑落在地上有著金黃色的亮光,風裡帶著很淡很淡的氣味,和瑞腦不一樣,那是一種草汁的味道,天空很藍很大,沒有邊際,地上有著突起的樹根,雜草叢生,不同長相的鳥一直在鳴叫,好像在說話,湖裡還有小魚,快速的閃進石縫裡,好像怕我抓他們一樣。」
碎綺一臉嚮往地看著碎音,這讓他覺得很有成就感。
「真的?那一定很漂亮,找機會一起去吧。」
「當然,就兩天後吧。」
「為什麼是兩天後?」碎綺不解。
「因為兩天後我休息阿。最近都睡不好,和上面通報了就說兩天後給我休息。」
「你最近都睡不好?怎麼看不出來?」碎綺一臉懷疑。這讓碎音心理有點不平衡,畢竟自己最近會這樣失常都是因為他,但他也沒有說白,只是傻笑幾聲。
「所以真的要兩天後嗎?」
「好啊。當然。」碎綺一口答應。
「你們真的當我是隱形人嗎?」碎竹沒好氣的開口。
「怎麼敢呢,你可是我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碎竹大人。」碎綺陪笑臉,「當天當然一定帶你去,好好期待吧。」
「兔崽子!」碎竹抄起枕頭丟過去,但碎綺笑著躲開。他抓起了碎音的手腕,急急忙忙的離開。
「兩天之後再來找你喔。」碎音在碎綺關上門前趕忙說著。
白葛已經不計較為什麼崔時會自然而然的坐在自己身邊,一同聽書了。
他看了一眼那個穿著斗篷低頭夾菜的男人,舉起茶杯放到了嘴邊,聲音極小的詢問崔時。
「你知道他嗎?」
「不知道。」崔時垂眉看著才被處罰一天就哭哭啼啼要他帶自己來綠柳的童樸貴而,幫自己斟茶的手背,反應並不熱絡「聽說是北方來的旅客。」
是所謂的陌生人了嗎?白葛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斗篷男人沒有注意到白葛探視的目光,安靜吃著食物。
白葛收回了目光,身邊的座位馬上被思思佔據。
「你今天來了啊。」思思抬頭和貴而說話,完全忽略白葛和崔時,「昨天你沒來真可惜,雖然碎音和老闆的對話不多,但是還是有進展的。這樣少了一回貴而聽得懂嗎?」
白葛抬起頭,有興趣的盯著眼前的景象。思思睜著眼睛想要知道答案,貴而低著頭不敢說話,崔時則是認真的夾菜好像不知道現在有人在說話一樣。
「貴而幹嘛不說話?」對峙了半晌,思思皺起了眉頭,不耐的樣子「我和你家少爺的誤會已經解開了,現在我們是朋友,你不用害怕你家少爺生氣的。」
崔時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思思,雖然沒有否認,但眼神中嘲弄成分居多。誰跟你是朋友了?白葛猜他現在一定在腹誹。
「少爺,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貴而突然乞求,聲音有點哭腔,連鼻子都紅了,「我真的錯了。你和我說話好不好?」
白葛楞了一下,看看貴而在看看崔時,才剛想問他們的關係思思就開口了。
「崔時和貴而是不是童年玩伴。」思思看到了他們兩人錯愕的表情,思考一下又道,「在崔家的時候,孤孤單單的崔時總是一個人學習,終於有一天,母親買了個年紀很小的童僕,崔時很高興,便幫童僕取名叫做貴而。兩人感情很好,名義上主僕,其實也算半個兄弟。
然後在某天,崔家因繼承問題起了爭執。少爺不想要躺這淌渾水,便常帶著貴而流連鄉市,一天來了綠柳聽了書,便決定之後都定時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白葛目瞪口呆地看著絮絮叨叨的思思,一開始還不敢相信,但看到了崔時皺著眉頭和貴而不知所措的模樣,他的心裡也差不多有個底了。
「你怎麼知道了。」白葛靠近了思思,低頭問話。
「猜的。」思思也低聲回話。
用猜的就可以把人家的生辰八字說出來嗎?那思思真該改行當算命師了。白葛一臉就是不相信。
「姊姊你調查我們家少爺嗎?」貴而緊張的問話。相較之下,低頭又繼續吃東西的崔時就冷靜多了。
「沒啊。」思思搖頭否認,「這麼惡俗的故事,推敲一番可知一二。」
「可是……」
「貴而。」崔時制止貴而繼續說話,抬頭向思思道,「我不知道妳到底為什麼會有這種能力,但請不要隨便說出別人的事情。至少有關我們的都不行。」
「知道了。」被斥責後的思思也不生氣,沈默了半晌點頭,冷靜地答應。
貴而看著思思著眼神顯得更加怪異。
「妳有看到那個穿著斗篷的男人嗎?」白葛為終結這個尷尬的話題,只好提起另一個話題。
思思轉頭看了一眼男人,反應沒有很熱烈。
「不知道。外地人吧。」他沈默了半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大夫。應該有什麼特別的藥品吧。」
「你有痼疾嗎?」崔時漫不經心的問話。
「嗯,不算吧。」思思眼神飄移一下,含含糊糊回應道,「身體不是很好。」
「姊姊太瘦了。」貴而又忘記剛剛的害怕,關心插嘴道,「聽說這樣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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