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31日 星期二

品茗瓦舍10

「思思,妳還好嗎?」白葛好聲好氣的在門口關心問道,「需要請大夫嗎?」

只聽見思思意味不明的悶哼一聲。

白葛耐心稍待片刻,才聽到思思拖著腳步,從門內拉開一條縫,對自己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怎麼樣?有話本的心得需不吐不快嗎?」

白葛斟酌了思思的閨譽和身體狀況,放開膽子問道,「方便讓我進房嗎?」

思思揚揚眉,看得出她的狀態不佳,渾身冒著冷汗,似乎是因為腹痛,全身向前傾斜,她想了想,側開身體,「請進吧。」

思思領白葛入座時,白葛注意到她緊握在手上的一本小書,金色硬皮,華美繁複的花紋,和一些白葛並不懂的文字。


「那是什麼?」白葛坐下後,反客為主,為思思倒杯茶,推到思思面前。

「巫女給的。」思思沒有隱瞞的解釋,捧起茶,順手把金書遞向白葛面前「她說,只要定時念了念穢物自然清除。」

白葛隨手翻了翻,裡面的東西果然是自己不能瞭解。

「思思姐!」銀子此時狂吼衝進思思的房裡,無視白葛快速的在思思腳邊蹲下,擔憂的看著坐在簡陋小桌前小口啜飲開水的思思,「思思姐還好嗎?剛剛要妳幫我開門怎麼不出個聲音?是不是又犯肚子疼?需不需要我幫妳出去抓藥?」

「你如果再不給人清靜,我就把你丟出綠柳。」思思的表情蒼白,卻顯露出一絲猙獰。

「思思別這樣壞脾氣啊。」小二探進頭,「銀子也是擔心妳。」

「好吧。放過你。」思思撇嘴,「找我做啥?大老遠就聽到你叫我了。」

「原本是想同你一起去賞花的,聽說後山的石榴花開的很漂亮,但看到你這樣虛弱的樣子應該是不行了。」銀子皺著臉回答。

「別因為這種無聊的原因拋下工作來綠柳溜噠。」思思推了推銀子的肩膀,下逐客令,「我要睡覺了。你們全都離開。」

「不用人顧著妳嗎?」白葛插話,「幫妳問蘿蘿姑娘一聲?」

「不會死人的。」思思瞪了白葛一眼,伸手,「書還我,我要抱著睡覺。」

「有什麼療效嗎?」

「安心。」思思沒好氣地回答。

白葛自討沒趣地遞還金書,忍不住又追問道,「妳看的懂嗎?這裡面不是漢文

啊。」

「當然看不懂。」思思踹了踹銀子,讓他起身,「整本書我都背起來了。那個巫女整整待在綠柳有兩個月,趁著那兩個月背起來就行了。」

「思思姐別這麼迷信行嗎?」銀子皺起了眉頭,「那本書早該燒了。」

「誰燒書我跟誰拼命。」思思冷靜的敘述,再度下達逐客令,「快滾,本姑娘要睡了。」

「啊,我想到了。」小二突然開口道,「剛剛有客官遞了信給妳呢。」

「誰?男的還是女的?」銀子瞬間一臉戒備。

「別耍蠢。」思思瞪了一眼銀子,伸手接過紙信,才看了一眼,臉色馬上沈下來。

「怎麼了?」白葛也嗅到空氣裡不尋常的味道。

思思抿起了嘴唇,揉起紙信緊握在手上,問道,「那位客官走了嗎?」

「是。聽說是聽完說書就離開。」小二回答。

思思深吸幾口氣,鼻頭上也冒出一絲細汗,手上那張薄薄的紙都要被揉成碎屑。她肩膀以小幅度顫抖著,嘴裡還在念念有詞些白葛聽不懂的語言。

「我們趕緊離開吧。等等思思又要生氣了。」小二小心翼翼的提議。

「你們離開吧。」銀子還想說話,卻被思思打斷,她的聲音比起剛剛,有些不尋常的高亢,「我還要再想想。」

要想些什麼?沒有人問話,白葛和銀子都是安靜的離開思思的房間。房門外,站著的是一臉冷漠的崔時。

剛剛完全沒有開口,也甚至不知道何處目睹到全部劇情的崔時開口說道,「說書人手中的書上頭寫的是大食的文字。」

思思的恐懼已經需要藉助遠在他鄉的大食經書才可以被安慰嗎?白葛沒有回話,傾耳想要聽些聲音,腦中卻回蕩著思思剛剛顫抖的聲音重複背誦著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語句。

「那封信是斗篷男子送的吧?」

崔時默認。

「斗蓬男子是誰?為什麼思思姐這麼激動的樣子?小二有看信上寫些什麼嗎?」銀子抓著小二的手就是一陣質問。

「我怎麼會看。」小二苦著一張臉,「大字又不識幾個。」

「等等晚餐食間別幫我留位了。」白葛和小二囑咐道,「我現在出去一趟。」

「今晚月色宜人,有幸共賞乎?」崔時突然開口。

白葛的身形一頓,仔細打量崔時眼神毫無嘲弄,點頭回答,「樂意之至。」

銀子和小二都是一頭霧水,但白葛已急性子的躍出窗戶,崔時也帶著一抹微笑,轉身離開思思的房門口。

白葛沒有花很多時間就找到了那個斗篷男子。當時他已身處城郭之外,坐在一家小茶鋪裡悠閒的吃著甜品,好像在等著誰一樣。

白葛黑著臉走上前,斗篷男子順理成章的抬頭,看到白葛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怎麼會是大俠?」斗篷男子掩飾不了自己的失望,「我還以為是說書人小姐。」

「思思今天身體不適。」白葛難得同人說話時絲毫沒有笑容,他問道,「你是誰?找思思做什麼?」

「護花使者?」男子上下打量了白葛幾眼,問話。

白葛喜怒不形於色,再度問道,「回答我的問題。」

男子笑了,笑得有點太過燦爛,這讓白葛覺得很不妙。「我姓李,字亦友,是個官人。」他的手從袍袖中伸出,露出纏著紅線的食指,態度輕挑的甩了甩紅線那頭的官符。

一個做官的人,找思思又是做什麼?白葛擺明就是不相信。

「別那種表情。」李亦友看到白葛的表情又笑了,他清瘦面容上眼尾淺淺的笑紋,可以證明他一向是個愛笑的人,「我知道你是誰,你叫做白葛,是家中的長子,所以父親一直很栽培你,從小就在江湖闖出名堂,最近因為要躲避不喜的親事,逃到這個小城,然後遇上說書人小姐,便被話本迷住,不想要離開。」

白葛神情複雜地看著李亦友,這種事情他已經被思思嚇過幾次,早已免疫。但在兩人沉默相望的這半晌,他心中突然升起可怕的假設。

「你想的沒有錯。」李亦友還是一臉好心情,看白葛巨變的表情,為之解惑道,「我和思思是同種人。這次原本想要和她聊聊我們的能力,但既然她的身體不允許,那今日就算了吧。」他站起身,貌似要離開。

「那種『能力』到底是什麼?」白葛沒有阻止他走出店鋪,但李亦友卻轉過頭,解釋。

「說『能力』其實不對,那只是一種缺陷而已。我不想和你說的太明白,因為你不可能會明白,請幫我轉告說書人小姐,說我會等她,如果有問題,可以來找我。相信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了。」

白葛看著李亦友的背影慢慢變成一個小黑點後消失,咀嚼著他的話中含意,還是覺得莫名不安。



兩天的出遊約定將至,碎音還沒天亮就跑到碎竹的房間,用力的敲著門。半晌後,碎竹才探出房門,一臉不悅,頭髮披散,身上的大袍歪歪斜斜掛在身上。

「兔崽子。」碎竹的聲音還模模糊糊的,雙眼也沒真的睜開,「不讓人睡覺嗎?」

「你睡了幾乎一整晚了。」碎音難得犀利,催促道,「快起來吧。今天不是說要出去晃晃嗎?忘了嗎?你有輕便的衣服嗎?需要我拿來嗎?」

「你們真的要去啊?」碎竹打了個呵欠,「另一臭小子呢?」

「還在睡啊。他沒你嗜睡,所以先來叫你了。」碎音故做天真無邪的模樣。

碎竹瞟了賣乖的碎音一眼,冷哼聲道,「知道了,我再躺一下,等到你們都好了再來叫我吧。」

「哥別再躺了。」碎音抱怨,但碎竹絲毫沒有妥協,在碎音面前關上房門。碎音站了一會,沒有辦法,只好無奈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路過碎綺房間時敲敲他的門,讓他起床。房間裡沒有回應,碎綺總有一點起床氣,但還算不賴床,碎音也不緊張他到底醒了沒,抱著愉悅的心情,回到自己房間。

換了崔葉送給自己的一件普通衣裳,選了個毫無裝飾的木簪紮起青絲,銅鏡裡出現了個平常再不過的男孩,晨曦穿過紙窗灑落在地板,一點點的照亮碎音的衣角。碎音欣賞了半晌自己,卻依然等不到碎綺來敲門。

他覺得有點奇怪,猜想著碎綺是不是根本沒聽到自己的敲門聲,回到碎綺的房間叫喚,「起床了沒?碎綺你到底醒了沒?」

房間依然寂靜。

碎音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推開了碎綺的房門。呀的一聲,門被推開,碎音的心也瞬間冷了一半。空蕩蕩的房間裡,連被子都是折的好好疊在褥上。碎音進去踅了一圈,桌上的紙鎮壓著一張紙,碎音只消看上一眼,便完全心死。

失魂落魄走出房間,連碎竹也不想去叫了,碎音拖著腳步便下了大廳。

「你又要出去阿?別總這樣亂跑行不行?」掌櫃看到了碎音,馬上皺起眉頭。

安安靜靜的南館裡,充滿奢靡氣息的瑞腦還未散去,但四周卻早已經失了人氣。掌櫃的聲音在大廳裡回蕩,碎音抿著嘴唇沒有回答。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掌櫃對碎音的沈默反感,又叫道,「我叫你總別往外面跑,上次是我有點錯愕,才沒有阻止你,這次可不行了。」

「他不是要亂跑的。」低沈熟悉的聲音響起,崔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碎音,轉頭和掌櫃解釋,「是我要帶他出門的。怎麼了?剛剛沒有紀錄嗎?我明明叫童僕來的。」

掌櫃愣了一下,狐疑的瞪著碎音,最後還是悻悻地離去,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碎音還是站著,微低頭,看起來失落。

「你怎麼了?」崔葉歎口氣,走了上前,「不是說要和朋友一起出去嗎?也不小心一點,一出來就看到你被逮到的樣子。」

「不出去了。」碎音搖搖頭,聲音微弱,「碎綺說,他和王爺出去了。」

「他忘了和你的約定嗎?」崔葉訝異。

「不是忘了。」碎音吸吸鼻子,心中泛著委屈,「他一定是覺得,比起我們,小路更重要而已。」

崔葉其實一點也不瞭解事情始末。但看到碎音這樣難過的樣子,他覺得自己也跟著難過。沈默了半晌,他提議,「還是出去吧。我和你一起。」

碎音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踩著步伐,頭低低的跟緊了崔葉,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碎綺的信裡其實充滿了抱歉,但碎音還是難過,他覺得自己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從小一起相依為命的碎綺,其實並不把自己看得最為重要;這一點他心知肚明,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崔葉想要安慰他,但好像也束手無策。

他們坐上馬車,顛簸幾個時辰,崔葉領著他又到了那座山上,坐在地上,清晨的空氣讓他的鼻子有點痛,但腦袋卻異常清醒。碎音抬起了頭,看著湛藍的天空發呆。

「好一點了嗎?」旁邊的崔葉柔聲問話。

碎音垂眉思考,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了一個小小的距離,「一點點。」

「看來是好多了。」崔葉放鬆地呼了口氣「剛剛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像之前你說的那樣嚎啕大哭,哭到你哥出來。」

「已經不會這樣了。」碎音虛弱的笑了笑,又低下頭,「我早就知道哭也沒有用的。」

崔葉沈默了半晌,開口道,「我們在往裡面走吧。」他指著深山,「去找找那隻黑豹,一起拜託他可不可以當你的看門。」

碎音愣了一下,還沒有反應就被崔葉拉起走向森林。崔葉的腳程快速,路線像是早已熟記在他的腦海一樣,碎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哪裡,以前就出現了一湖乾淨的水塘。那就是之前自己造訪過的小湖。

「你怎麼知道這裡的?」碎音驚歎,「這裡是山內。」

崔葉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只道,「找找吧。說不定黑豹還在這裡。」

「怎麼可能。」碎音皺起了眉頭,懷疑,「來到同一個地方也不可能遇到同一隻動物。更何況是兇猛的豹子。」

崔葉臉上仍掛著那抹笑容。碎音直覺有點奇怪,狐疑的上下打量崔葉,樹叢中同時發出些聲響。

「看門的!」在碎音的驚呼之中,那隻黑豹憂雅的步出,毛色漂亮,肌肉健壯。

「取個好聽一點的名稱吧?」崔葉笑容馬上消失。

碎音根本沒時間理會崔葉,快步的跑上前,崔葉來不及阻止他就抱上了黑豹。黑豹不為所動,但也沒有生氣,就這樣讓碎音抱著,嘴裡碎念,「你真的太懂我了。要找你就會出現,當我的看門吧。以後我住在這裡你一定要來當我看門。待遇一定好的。」

「待遇是什麼?」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

碎音嚇得連忙抬頭,一個一身青衫的男子倚在樹旁,臉上掛著冷笑,毫不掩飾的打量碎音。

崔葉在碎音身後訝異道,「你今天在家?」

「笑話。我在自己家裡還需要和你報備嗎?」男子嗤笑,揚揚下巴,質問道,「他又是誰?」

碎音緊抱著黑豹,忍不住縮縮身子。男子的眼神有點恐怖,好像不屑,好像不悅,又好像什麼感情都沒有。

「我朋友。」崔葉看了一眼碎音,有點無奈,「別嚇他行嗎,是我帶他來的。因為他想見見你的豹子。」

男子挑挑眉,又是上下打量著碎音,「你是之前幫助我家豹子的人?」

碎音還是什麼話也不敢說。求助地看崔葉一眼。

「碎音你別緊張。」崔葉出口安撫,「這位是羅啟,那只豹子是他的寵物。那天那位樵夫不是在森林裡過夜嗎?似乎是太靠近了羅啟的房子,豹子生氣,出去警告反被砍傷,正巧遇上了你。」

「這樣說起來。我還需要和你道謝呢?」羅啟歪著頭,戲謔地說著。

「要道謝就有點誠意吧。」崔葉走上前,把碎音拉起,「別和豹子太親密。羅啟這個人生性孤僻,只有豹子陪著他,如果和豹子感情好的話,他會吃醋的。」

羅啟笑了,沒有否認。

碎音吞吞口水,站到了崔葉的身後,並不敢直視羅啟。

「好吧。關於豹子的事情是要道謝。」半晌後,羅啟才說話,「但崔葉你應該也知道,我不喜歡有人太靠近我的房子。」

「我知道的。所以才挑一個你不在家的時間阿。」崔葉看起來有很無奈,「結果還是被你逮到了。」

「當我家是你的行館嗎?」羅啟冷笑,「這是第一次。如果再讓我知道你讓陌生人靠近這裡,我就把你全家燒個精光。」

「知道了知道了。」

得到承諾的羅啟臉色明顯緩和了不少,在崔葉的堅持下,還帶著他們到了他的小屋。那是一間小小的竹樓,乾乾淨淨的,些微的苦澀味道從正在煎藥的爐子傳出。

碎音羡慕地四處打量,還沒有說話便被羅啟質疑,「你那是什麼鄉巴佬的眼神?沒見過竹子阿?」

「不是的。」碎音搖頭,誠實說道,「我是覺得這幢房子很漂亮。」

「會嗎?」羅啟自己也環顧了四周,「我覺得挺簡陋的。」

「碎音以後想要住這樣的房子嗎?」崔葉笑了。

「想的。」碎音指著外頭,「在外面,有著小小的空地可以養雞種菜,房間沒什麼東西,但是永遠有人坐在椅上對你笑,客廳不大,但那壺茶永遠是熱的,廚房的食物不用很多,但吃飯時候是有談話聲音,讓人夏天可以安靜的時候看書,冬天溫暖的品茗。」

崔葉沒有回話,羅啟也安靜。碎音停下說話,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

「坐下吧。」羅啟打破沈默,「我幫你們煮壺茶。」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要招呼客人。」崔葉笑了笑。

拿了椅子坐在外頭,森林裡特有的蟲鳴鳥叫充斥在耳,黑豹安安靜靜的躺在羅啟腳邊,碎音捧著茶杯聽著羅啟和崔葉兩人的閒話家常。

這樣的寧靜,心情也不知覺的平靜了下來。啜飲了口已經微涼了苦茶,碎音眯起了眼睛,全力感受那種清風吹拂在臉龐的愉悅。

晚上時回到南館,碎綺早已經在碎竹的房間裡等他。

碎音知道碎竹對於碎綺的行為生氣,他其實也是有點生氣的,但是經過了半天在森林裡的泡茶聊天,碎音早就冷靜了不少,看到了碎竹氣的發白的嘴唇,還忍不住幫碎綺說些好話。

「哥你別生氣了。對方是王爺,碎綺哪能推掉他的邀約。」

「王爺?」碎竹拉高了音量,「平常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麼?最近成了溫馴的小花貓了?你說?最近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我看你這樣鬼鬼祟祟就是沒安好心!」

「我沒有!」碎綺也發怒的,涮一聲站起,讓半臥在床的碎竹來要仰著頭看他說話,「只是沒有赴約而已,需要發個這麼大脾氣嗎?碎音也沒生氣,哥你別疑神疑鬼的!」

「我疑神疑鬼?你確定我疑神疑鬼?告訴你,別當我病了老了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這年紀的小兔崽子能做些什麼?以前教會的全都忘了嗎?別想要做些暗地裡的事情,警告你真的別想!」

碎綺脹紅著雙頰,拂袖而去。

碎音傻愣愣看著雙門被狠狠摔上,碎竹一看到碎綺離去便無力地躺下。這是碎音第一次,看到他們爭吵得這麼激動。

「哥你真的別生氣。」過了半晌,碎音才小聲的開口。

碎竹瞟了一眼畏畏縮縮的碎音,嗤笑,「怕什麼?是在罵你嗎?」他隨手指了指茶几,「幫我倒杯水。」

碎音不敢回話,急急忙忙的上前,倒了茶恭敬遞上。房間裡充斥著淡淡的藥材味,那是和外頭的胭脂不一樣的味道。

碎竹撐起了無力的雙肩,接過茶水一飲而下。

「哥你知道些什麼嗎?」把心一橫,碎音問話。

碎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碎音,突然笑了,「我什麼都知道的,只是不說罷了。」

「為什麼不說?」碎音把頭壓的很低。

「因為我說了也沒用,有時候他人的決定,你明知道是錯的,卻無法阻止,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碎音默默無語和碎竹對看。今天的碎竹,顯得更加蒼白,更加萎靡。

回到房間,碎綺竟然坐在自己的褥上,碎音有種不祥的感覺,心臟跳得很快,白天的那種平靜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但還是佯裝鎮定的開口問道,「怎麼了?你怎麼在這裡等我?」

碎綺看著碎音,過了很久才說話,「哥呢?他還好吧?」

「你明知道他不好,又為什麼惹他生氣呢?」碎音動作遲疑的在他的對面坐下,「哥說他都知道,只是不說而已。」

「我今天找他原是要和他坦承的。」

碎音覺得自己的心幾乎沈到了谷底,「坦承什麼?」

「坦承小路的事情。」

「為什麼?」

「因為我和她決定要離開了。我們要逃離王爺府。」

「所以你是要來道別?」碎音覺得自己的聲音顫抖了。

「是的。」碎綺繼續用著不容置喙的聲音說話。

「你確定?」

「確定。」

「那有可能會死。」

「如果一輩子都要待在這裡,那還寧願死了痛快。」碎綺說的自然。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和哥的想法?」沈默半晌後,碎音才開口,眼眶早已紅了一半。

「你們是我最好的親人,會懂我的。」

碎音覺得自己的全身在那一瞬間失去了力量。他沒有在多說什麼,因為碎音知道自己是沒辦法挽回什麼的。又是一陣壓抑的安靜,碎綺過了很久才開口。

「碎音,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以後如果你還想出去走走,我一定陪你。你還有想去哪裡嗎?」

碎音搖搖頭,沒有回答。

「那就桂林吧。」碎綺幫他決定「聽說桂林山水甲天下,以後一起去桂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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