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梨大學的校慶遠近馳名,最大的原因便是每次校慶都會施放8分鐘左右的高空煙火秀,是真的很華麗、很震撼、媲美國慶或是跨年的那種煙火,因為免費又可以在安全範圍內近距離圍觀,每年都會吸引學生、教員、各級校友還有無數的路人來觀賞。
雖然常被調侃:「你看看這美麗的煙火,燃燒的不是火花,而是你的學費啊。」又身為一位篤信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孩子,一開始對這個活動頗不以為然,但無論贊同與否,這筆錢在每年的這天再次爆炸已是既定行程,於是抱怨歸抱怨,每年的10月底,我還是會跟朋友一同盤據一個好座位,圍觀自己的學費華麗爆炸(?)。
今年,如同往年一般的跟三五好友群聚,在欣賞完賞心悅目的啦啦決賽後,咀嚼著朋友餵食的巧克力餅乾,坐在草地上等帶著熄燈、倒數、手機螢光海和煙火。如同以往的劇情,或許是因為自己大四的身分,一切似乎又有些不同。
我一直頗為大方的承認,掌控姐腦袋的小綠人就是一位標準的俗辣,很容易為各種小意外大驚失色,於是我非常的害怕鞭炮爆竹類的活動,那種活動對我來說,嚇人的意義遠遠大過了熱鬧或慶祝,於是在煙火開始施放後,我始終如一的一驚一咋,看場8分鐘的煙火秀給我的震撼感跟看完3 小時的鬼片差不多,肌肉隨時都在緊繃,可以說超級的消耗熱量啊。
為什麼我會年年來看其實沒有很喜歡的煙火?跟朋友一起嬉戲,所帶來的愉悅動力的成分可以說遠遠的大過,來弔念自己的學費的戲謔理由。
在耶魯畢業生瑪麗娜‧基根《孤獨的反義詞》一書,她形容耶魯對她來說,如同孤獨的反義詞,非常多人與自己休戚與共的感覺。那段話讓我這個準畢業生,非常的感動。
鳳梨大學對我來說,也是這種「孤獨的反義詞」。我正嘗試如何從原生家庭出走,同時保持自己世界的多元性,不與社會脫節。我不再與一兩個人形影不離,如何在保有個人空間的同時,又與外界接觸磨合,這是在大學中,主修專業以外最為重要的課題。
我們可以為古埃及史熬夜、抱怨中國史學史的玄幻色彩、嘲諷中國近代的民族主義、激烈辯論台灣的國族認同、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打球,但又要在夜深人靜之時,思考自己的定位、夢想還有人生的方向。
這一切的一切,逝者如炸散的煙花閃光一般,不捨晝夜。
我一定會想念這一切,僅僅為了知識和自己而努力的這四年,動機單純,目標明確,身邊還有一群怪胎跟你一同前進,過得非常的精采。
最後的煙火在天空中烙下後,我掐指一算,在學校的時間也只剩下短短8個月,一年都不到的短暫光陰,在人生漫漫百年,或許微不足道,卻又是重要的成分。
我連夢想的邊都還沒沾上,還是一名連出書都沒有機會的小說家;還沒有為自己認為的社會正義做出任何的貢獻,例如同志婚姻;因為最近剛結束實習,又回歸毫無收入的啃老族,自我介紹如不想多講,可以直接說「我就是一隻青春小魯蛇」,什麼沒有,只有生命一條。但是,在此刻最後煙火的照耀下,身邊一群友人的陪伴圍繞下,卻覺得比起對未來的猜忌,更多的是對當下的感動。與你一同凝視煙火的那群人,華麗燦爛的程度絕對不輸煙火本人。
心懷感激和悸動,我忍不住向友人們真情告白:「你們很醜,但是回憶會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