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鍊RR】 影子的影子17

Riza Hawkeye強裝鎮定的回到了辦公室。

Fuery准尉一見到自己，便小心翼翼的遞上ㄧ張薄紙「這是關於重建的急件，少校。」Riza接過那張紙，那是他們剛剛對話的逐字稿，Fuery很細心的寫下了他們一字一句，除了那些Polybius對自己的嘲諷。

伊修瓦爾的事情，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在那個時候，她深深感受到自己的無力，鼻腔總是瀰漫著血腥，那種感覺是不會消失的，只是偶爾在生活繁忙當中被遺忘，如果它再度被提起，Riza Hawkeye總會手足無措。心煩意亂的她把稿子寫上A.P兩個字，然後再度交還給Fuery，她責罵他的文件格式很雜亂，文章沒有重點。Fuery看起來很失望，Riza Hawkeye卻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辦公室，穿過走廊，便到靶場，花費將近一小時練習槍法，這讓自己的身體有點承受不住，腹部有些發熱，也有些下墜感。她遲疑了一下，終究是放下手上的槍械。

「少校......中將又開始摸魚了……」Fuery探頭進她的練習空間，小聲的提醒她。

「嗯。」Riza收拾著槍枝，隨意應聲。練習場似乎很吵，但是大家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眾人眼神的交流，被吸引的注意力，散播在空氣中的耳語。誰是敵方誰是友方？「老方法？」

「嗯嗯。」Fuery點頭，困擾的看著Riza Hawkeye，「拜託你了，少校。」

Riza Hawkeye有些訝異的看了一眼他，但是還是沒有多說什麼，Fuery領著他到餐廳。Riza Hawkeye遠遠就看到自己的上司和同事，正在無聲的僵持。用餐時間已經過了，餐廳裡面安靜卻不缺人，除了中將頑強的坐在餐桌上進餐，他的四周站著一臉無奈的Havoc和Breda，照理說廚房人員已經可以休息了，卻因為Mustang一人要加班。不只廚房大媽很生氣，負責食堂清掃的清潔工因為Mustang的不肯離去表示困擾。

「中將。例行會議要開始了……」Breda難得好聲好氣的勸著他。

「例行會議也就我們。今天就給你們放假吧，你們想做什麼都行。」Mustang放下刀叉，一雙笑眼通過部下們看著Riza Hawkeye「Riza Hawkeye少校，妳的午餐享用的如何？今天餐廳的菠菜餅非常美味呢。」

Riza Hawkeye話也不說，直接掏槍，抵在Mustang的太陽穴上。「請回辦公室了，中將。」



「A.P」的意思是。她提議要調查Polybius的父親，Adys Polybius。

「老方法」的意思是。Mustang小隊接受了她的提議。

「想做什麼都行」的意思是，確切的行動還不確定。



Polybius的意圖還不明，正確來說，Riza Hawkeye也只是接受到他不明的敵意。雖然一開始是自己提議要進一步的調查，但一旦自己的意見採納後，Riza Hawkeye的心裡又有一些猶疑。她在小隊裡面，一向不是負責策略而是行動的人。Riza Hawkeye不自覺的想到當年的屠殺，那時候的自己，沒有權力決定，所以在自己的心中，有一小部分，她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縱使那不是事實，她只是一個卑鄙且懦弱的加害者，但是不可否認，人類總是需要用逃避來度過一個個漫長且孤單的夜晚。但是現在，她是作出這個決定的人，她必須負擔起錯誤的責任。Riza Hawkeye有些焦躁，她押著Mustang回辦公室後便在他的書櫃前面徘徊。

Mustang釋出自己的關心很多次，但是Riza Hawkeye並不領情，她泡了杯Mustang極少喝的紅茶敷衍他。在Mustang面前自己不需要偽裝什麼。Mustang拿著紅茶杯，很委屈的樣子，卻也沒有開口要自己心愛的部下把飲料換成他習慣的咖啡。他勉為其難啜飲著紅茶，還在思考如何打開Riza Hawkeye的心防，Riza Hawkeye卻直接拿著公文離開了辦公室。

接下來的時間，Mustang都用射飛鏢來度過。理所當然，他也有分散一些注意力在牆上的時鐘。好不容易熬到下班，Mustang站起身，辦公室的人就被推了開。Riza Hawkeye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然後穿上風衣，拿了皮包，轉身再度離開。Mustang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今天的自己又無法和Riza Hawkeye一起甜蜜下班的這個事實。



伊修瓦爾是她的罪，一輩子的罪。

伊修瓦爾內戰還沒有結束，在她心中，ㄧ輩子都不會結束。



雖然比平日更早回到家，但Riza Hawkeye的人生，抽掉工作後，其實很空泛。她沒有開燈，將包包丟在桌上，然後在沙發上無力的躺下。黑色疾風號好像知曉自己的主人低落的心情，嗚咽的沙發旁徘徊。Riza盯著天花版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家愛犬的撒嬌。

她將疾風號抱起，然後緊緊的擁抱牠。黑色疾風號也用潮濕的鼻子碰碰自己的臉，報以微弱的鼻音。

Riza呆待在沙發上幾十分鐘，才像下定決心般坐起身。

首先，黑色疾風號受到了大整肅。被帶到了浴室，從頭到尾被沖洗了三次。

在擦乾吹乾後，她打包了垃圾，又將自己的窗戶一扇不留的噴上清潔劑，再ㄧ扇扇的擦拭。衣服和所有正在使用的床單，被套，還有毛巾全部分三批洗過。最後，Riza Hawkeye跪在地上，將地板ㄧ寸不漏的擦過。直到整間房間都瀰漫著淡淡的化學清潔劑的味道，沒有再有一絲灰塵，她才終於鬆了口氣。在沖澡時，她聽到了第一次到電話鈴聲，但因為全身都覆蓋著沐浴乳泡泡，無法接到電話。

直到她擦拭著濕潤的頭髮走出浴室，才接到了第二次的電話。

是Rebecca。

她先是怪罪自己為什麼要提早回到軍部，反正都是要被媒體痛罵，Riza應該要更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再來，她帶來了一個令自己錯愕的消息：明天，軍法部將會公佈關於東部解放組織案件對於相關人員的懲處。她，Riza Hawkeye將會以逮捕押送犯人失職，被留職停薪六個月。

「......為什麼？」

「這樣妳應該瞭解閣下的意思了吧。」

她是真的很疑惑，也很錯愕，拿著話筒，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閣下還說，要妳停職後搬到中央市。」

「為什麼？」都是同樣的句子，但這句Riza的語氣不自覺有點拔高。

「我拜託妳，Riza Hawkeye，閣下不是其他人，是妳的親祖父!」

突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Riza警戒的轉頭，盯著門口，「Rebecca，我們晚點再聊。」

「怎麼了嗎?」

Riza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掛斷了電話。

她走到門口，才把門推開一條縫，甜膩的花香和淡淡的酒氣撲鼻而來。

Roy Mustang拿著一大束的花，站在門口。

再進門，一把抱住自己後，Mustang把頭埋在她的頸間，深吸一口氣，有洗髮精的味道「Riza你好香喔。」

「中將，你好臭。」雖然語氣嫌惡，但Riza還是乖乖的待在Mustang懷中。

他的身上有酒味和若有似無的菸草味，剛剛應該是跟Havoc他們在一起。

「妳的心情比我想像中平靜。」

「因為我剛剛有發洩過了，謝謝中將擔心。」

「真巧，我也是。」Mustang用嘴唇磨蹭著Riza的脖子，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我剛剛有喝酒。」

「聞的出來。」

Mustang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給了自己一個漫長的吻。

這個吻有點酒味，Riza有一個錯覺，自己好像要醉了。就在她瞇起眼的同時，Mustang一把抱起了她，然後自己往後傾，摔坐在沙發上。被他抱住的Riza以Mustang做為緩衝，也跌到了沙發上。她的手習慣性的攬著他的後頸，修長的雙腳纏著他的腰，整個身體像是蛇一樣服貼著他。

在這個吻就要讓自己窒息的同時，她模糊的想著，Mustang總是這樣，環抱著自己，好像在保護著自己，不受任何的碰撞......縱使自己早就全身佈滿瘀青，他依舊日複一日的做著她徒勞無功的保護者。

在這個吻終於迎來了一個小頓點，雙唇離開Mustang時，Riza用力的吸一口空氣。

正想講話時，Mustang的頭又伏了下來，這時候是碎吻，從嘴角一路到鎖骨，他安靜的，認真的吻著，手卻連解開扣子都等不及，直接從襯衫的下襬探索了進去。

Riza就在這一刻，用力的推開了他。

看來Mustang也嚇了一跳。

她坐在他懷裡，撐著他的雙肩，低著頭，試圖讓自己的氣息恢復平緩，才抬頭看他。

Mustang也在微微的喘息，他流了一點汗，額前的黑髮有些濕潤，軍服的領口凌亂不堪，皮膚上透露著大片的泛紅，從耳下延伸到衣領，整個脖子都紅了。

三個月了，她的腹部已經漸漸隆起了，該是下定決心的時刻了。

「我懷孕了，三個月。」她感覺得到灼熱的腦袋稍稍冷卻了下來，才試著用平靜的語氣說出。

可惜微微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雖然一開始做好失去他的準備，但在今天，Riza Hawkeye練習射擊時，腹中的異樣感，才讓她有確切的認知。在她的肚子裡面有一個新誕生的生命，自己是真的懷孕了。她開始捨不得，剛好大總統的幫助來的如此順其自然。

Mustang第一秒好像不能瞭解她在說什麼，足足跟她對看了一秒，然後，第二秒，再度緊緊的抱住她。但跟第一個擁抱不同，身為軍人的感知神經告訴自己他刻意的放鬆，沒有像一貫的擁抱習慣一樣用力的收緊手臂。

Mustang嘗試著最大限度的呵護著她。他現在心情很激動，肌肉甚至都開始不受控制的抽動了。

Mustang平常是一個口才很好的人，可以說是狡猾，他可以用最複雜的字眼來解釋事情，進而推卸掉一些責任，他也可以用最簡單的文字來闡明他想要表達的心情。但這一次，他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他們沉默的擁抱，安靜的交換用彼此的體溫，用無言來講述愛情。

「......謝謝。」半晌後Mustang終於開了口。他的臉埋在她的胸口，Riza Hawkeye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可以感覺那雙環住自己後頸的手，卻稍稍的收緊。

「閣下已經知道了。」她感受到將自己懷抱在胸口的人聽到了她的話，僵硬了一瞬間，Riza Hawkeye放鬆身體，順勢的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下巴輕輕的碰觸對方的額頭，「明天，軍法部會宣佈，恐怖份子事件的相關懲處，我，Riza Hawkeye少校將會做為案件小組負責人，被停職半年。」

「閣下的意思嗎？」Mustang深深呼出一口氣，濕熱的二氧化碳噴灑到Riza Hawkeye的鎖骨上，癢癢的，「那還真是謝謝閣下的支持了。」

「......但閣下要我從停職開始，必須得到中央市生活。」

聽她這麼說，Mustang陷入了沉默。

Riza Hawkeye知道他正在思考有什麼更好的方案。在她不能辭職的前提下，秘密的將這個小孩生下來。Riza Hawkeye自己是沒什麼更好的辦法，就算有，以中將的立場直接跟大總統撕破臉也不好。Riza Hawkeye後知後覺的想到，在中將的立場上，接受總統的指示，好像已經是最佳的方法。

嗯，那就夠了，「對中將來說最佳的方案」這個理由就足夠她去執行。

已經三個月了。現在可以去中央，已經要很感激了。

Mustang看來也瞭解了他們的處境，他沒有回話，陷入了沉默。Mustang的沉默讓Riza Hawkeye覺得不太妙，她將雙手垂下，撐在沙發上，彎下腰，用紅棕色的眼睛盯著他。

果然，他又露出了那個愧疚的表情。這個表情她不陌生。

她記得，第一次看到這個表情時，自己的疑惑。

那是十多年前，她才13歲的時候。自己例行性的去地窖的書庫整理，然後發生了地震。她就這樣剛好被摔下的書砸到，痛覺之後是暈眩，但她還是很快的冷靜了下來。很不幸的，雖然地震規模不大，但自己家實在是太破舊了，書庫外的門因為門框變形，自己再怎麼使勁推都推不開。

手部的用力，莫名讓被砸到的頭部開始隱隱作痛，Riza Hawkeye很快就放棄抵抗。

她倚靠著牆坐下。

父親應該在二樓，但是可能不會馬上發現自己被困在地窖......大聲呼救也只是白費力氣，可能要等到晚餐時，才發現自己不見吧。

Riza Hawkeye回想了一下自己在走進來前的時間，還好，等個一個小時就好。但令她訝異的，不到二十分鐘後，就聽到了煉成陣的聲音。

然後Mustang踏了進來，在她還想著，對耶，今天Mustang先生會來上課的瞬間，他便緊緊的抱住了自己。

他臉上也是露出相同的愧疚表情。

她當時其實有點驚慌，畢竟在她的認知裡面，Mustang就是一個會定期來家裡的客人，他們並沒有太多的接觸或交談。可以說，Mustang救出Riza Hawkeye之後的一周，Riza Hawkeye對待她極其小心，就像是對待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犯罪的變態一樣。事後Riza Hawkeye當然是滿後悔的，她連一句謝謝都沒有對Mustang說。

之後的之後，他在伊修瓦爾，在好友的喪禮，在部下宣佈癱瘓後，在自己的喉嚨被尖銳的刀刃割破後，他都露出了一樣的表情。

那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會花上更加長遠的時間，去陪伴露出這樣表情的Mustang。Riza Hawkeye低下頭，輕輕吻上Mustang的眉骨。

Mustang還是不講話，只是用寬大的手掌交疊了她放在沙發上的手。

「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明天命令就會發來了。」

「......我現在很想求婚。」Mustang賭氣的說。

「現在還不可以。」Riza Hawkeye大概了解了Mustang的愧疚感來自哪裡，但她做不出有效的安慰，只能理性的幫他分析局面，「你現在只要好好的擔任東方司令部的司令，Roy Mustang中將就夠了。」

Mustang壓壓她的後腰，逼得她整個人貼到了自己身上。他今天似乎特別愛撒嬌，Riza閃過了這樣的疑惑。

她的側臉緊貼著他的衣領，Mustang皮膚上的泛紅已經退了許多，回復了原有的白皙，心跳現在也很平靜，「可能要讓妳再等10多年，我是很自私的一個人吧。」

「Roy Mustang先生。」雖然是直呼他的名字，Riza Hawkeye聲音卻很柔軟，「我沒有在等，我一直站在您的身後。」

但這句話讓Mustang完全的被治癒到了，他環抱著她，胸緊貼著胸，緩慢而細膩的撫摸她的後腰到側腰到......Riza Hawkeye在他將要進展到髖骨以下前抓住了他的手。

「您今天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她用另一隻手摸摸他滾燙側臉至脖子的泛紅皮膚，「身為直屬長官，明天還要親自將懲處文件拿給我呢。」

「……妳也不要多想，要好好睡一覺。」Mustang難得沒有軟泡硬磨耍賴過夜，他看著Riza Hawkeye紅棕色的眼睛，手則是不規矩的又滑回她的腹部。這次Riza Hawkeye沒有阻止他，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中將是在說伊修瓦爾的事情。明明自己都心情差勁拖著部下到喝了一整晚的酒，卻不忘安慰同樣愧疚的自己。Riza Hawkeye鮮少的，主動的吻了他的唇，雖然很輕很短，「既然中將沒有要交代的，那在我離開之前，就囉嗦一句吧。」

她直盯著他的黑色眼睛，就是要看到他眼底的靈魂這般率直，「好好幹，可不要死了。」